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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冬季的天氣也較為寒冷了,今天的風還很大,並且近閩江,空氣較為潮濕,在放下鐵面具的時候,張虎臣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冰冷了一樣,他扭了扭身體,感覺內心一股激情湧上來,恨不得立刻打馬飛馳,在殺敵的同時,好好的舒展活動一下身體。

在此時,賊寇也是已經整隊完畢了,一千多人將騎陣拉長的老開,但他們的騎陣厚薄不同,有的縱深最多四排,薄處的兩翼則是兩排。府軍騎兵營也是拉開了陣列,但由於對騎兵戰法的理解不同,騎營的將士相隔很近,幾乎彼此的膝蓋可以觸碰到身邊的袍澤夥伴,而對面的騎陣則盡量想拉長陣列,對騎營形成三面包抄多面攻擊的局面,所以雖然對面的騎陣普遍在三排四排,彼此的距離卻是每騎相隔一步甚至兩步遠,所以騎陣稀疏。

看起來是中山府軍的騎陣猥集在一處,而對面的騎陣則是形成了長蛇般的陣列,雖然相隔數里之遠,卻隱隱間是賊寇的騎兵把中山府軍的玄甲騎營給包圍住了。

“局面有些不太妙啊......”林斗耀也算是知兵的,看到中山府軍的騎兵旗幟之後,這個福建路的主帥便是一陣興奮......這說明很多人沒有看錯徐子先,雖然現在置之不理其實是更好的辦法。

叫流寇攻陷福州,除了最要緊的泉州要保之外,別的軍州任由流寇去肆虐。

然後和朝廷大軍配合,剿殺或趕走流寇,朝廷的主力禁軍是要走的,到時候福建路官場經過涮洗之後,剩下的勢力已經完全不足以與中山王相抗衡了。

至於軍民百姓的死活,身處高位,志向高遠的梟雄人物,又何時真的在意過了?

不料中山王府卻是在此時出兵了!

只要府軍一出,主力進入府城之中,配合民壯防守,賊寇斷無破城而入的可能。

看到騎營出現,林斗耀心神一松,也是以局外人的眼光打量着兩邊騎隊的情形。

府軍騎兵的裝具顯然是更好,騎兵全是穿戴一體的鐵甲,且有兜鍪,鎖甲頓項,鐵面具,加上護脛,鐵網靴,手套,整個裝備都是漆成黑色,若是膽小的人見了,光是看到這一身具甲裝備,亦是會感覺緊張惶懼。

由於府軍的戰馬是精心挑選購買而來,所以承載能力也是較普通的戰馬強過許多,畢竟是均價百貫的上等好馬。

每個府軍負重是胸甲二十來斤,加上兜鍪等雜具是三十餘斤,加上武器和一些雜物,戰馬負擔的重量是騎士本身加四十斤左右的負重。

如果一直是以這個重量行軍趕路,戰馬只能支撐幾天時間,而如果在戰場上衝刺廝殺,則這些高大的戰馬在體能上毫無問題,甚至還能增加額外的負擔。

有很多騎兵是給戰馬都披上了馬鎧,一般是用鹿皮製成,馬鎧暫時並非由軍中的後勤司負責,不是制式產品,但將士們都是不約而同的將馬鎧漆成了黑色。

面簾,胸甲,寄生,俱是黑色,與穿着玄甲騎士儼然是一個整體,令人看了膽戰心驚。

這麼一支精銳騎兵,在林斗耀看來,就算人數稍遜也未嘗不能與賊寇交戰,只是要列堂堂之陣,賊寇拉開,府軍騎兵應該擺出品字陣形,或是方圓陣,就是方陣和圓陣都有的一種防禦為主的陣列。

再背倚城牆,能夠得到城上遠程兵器的支援,福州是重鎮,城頭可是確實有幾十架實打實的需要幾十人才能操控的床弩!

可是中山府軍的騎兵可能是太過自負,現在擺出的姿態居然是要列為兩陣,與對面已經隱隱有包圍之勢的賊騎打對沖!

“以帥臣看賊兵如何?”陳篤敬眉宇間也是有點擔心。府軍騎兵的精銳和強悍,州城上下人等早就心知肚明,倒是對賊兵騎兵,了解的並不夠多。

“也屬精銳了。”城頭的文官勛貴中,林斗耀倒確實算是最知兵的一個,當即便道:“賊兵多半是流寇中的精華,賊一般是分正營兵,其實也就是在裹挾民壯中挑選精壯敢死的,充為正兵,不做那些燒火做飯的勾當,每遇戰,則令正營兵多張旗於前,與官兵陣列而戰。而老營兵,也就是正營兵中征戰廝殺多次未死的,被補入老營,老營兵多有甲胄,兵器也更精良,也經歷多次戰事,是以用在要緊地方押陣。每遇戰,裹挾民壯,老弱,在四周吶喊助威,數萬人十數萬人,聲勢也是駭人。以正營兵先與官兵交戰,若官兵顯露疲態,或是一時未能得手,則老營兵精銳齊出與官兵交戰,賊寇數次打贏官兵的戰事,俱是用如此的戰法。而老營騎兵,則是賊寇老營精銳中的精銳,不僅武藝高明,戰技嫻熟,征戰多年經驗豐富,還得擅長騎射,其暴戾殘酷,輕捷彪悍,只有征戰多年的擅騎射的老卒,才有資格成為老營騎兵。賊之將領,則多半是從老營騎兵中挑出來,足見其要緊之處了。”

林斗耀說話聲音不大,城下的騎隊也還在擺陣,雙方都在調整隊列,準備對沖。城上的人都是屏息靜氣,待着里許外的騎兵戰爆發,而林斗耀的話也是引起很多人的關注,不少人眉宇間都有憂色......並不是因為林斗耀的話而擔憂,而是城上官紳中關心國事的,無一不知道林斗耀所說的話是無可指摘的事實。

北方的戰事,朝廷會有邸抄和各路發布塘報,對戰事定然會有美化的一面,但多半都是從事實出發,並不會諱敗為勝。

官兵數次失敗,主要原因就是如林斗耀所說的那樣,賊兵以人多勢眾的優勢,用民壯消耗官兵的體力和意志,再用老營精銳夾擊,最終用集中使用的老營騎兵奠定勝局。

“聽帥臣這麼說,眼下這戰事有點懸啊。”

“是啊,太託大了。”

“哼。”徐敬中冷哼一聲,說道:“和他們的主人一樣,都是妄自尊大之流,搞不好要打輸,為人所敗,那就可笑了。”

這一下卻是引得眾人怒目相向,連徐子文都是側目而視......陳敬中對徐子先的憤恨已經有些出乎常理,甚至到了失心瘋的地步了。

眼下這局面,要是中山府軍真的被擊敗,賊騎還是能封鎖官道,斷絕福州對外的糧道和通信,眾人還是被困於這府城之中,一旦城破,小心玉石俱焚。

就算李開明和在建州一樣,城頭上的這些人可不是建州百姓或是普通的官紳,宗室子弟或是勛貴之後,難道這些人能夠以身事賊,愧殺祖先?

要是玄甲騎真的敗了,等待城頭眾人的又是什麼下場?

“蠢貨。”徐子文將陳敬中拉到城牆一角,小聲道:“這是什麼當口,你要引發眾怒么?”

陳敬中咬牙切齒的道:“我就是見不得徐子先得意......小人得意,我呸!”

徐子文微微一笑,算是明白了陳敬中的心中塊壘......這廝就是嫉妒,這種嫉妒的心理實在太過強烈,使得陳敬中無法保有最基本的理智,在兩年多前,徐子先還是眾人身後的小跟班,甚至是被打壓,排擠的對象,徐子文表面上對徐子先有所照顧,也是不想叫別人說閑話,畢竟都是近支宗室,祖父輩的還是親兄弟,所以不好做的太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