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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先感覺舒服,在場的諸多文官武將,感覺也是相差不多。

由於水師的巨大差距,東藩這邊拿海上的海盜艦隊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停留在海面上,不停的救援那些躲藏起來的海盜。

他們一天不走,東藩就一天得保持着高強度的戒備水平,雖然戰場都打掃完畢,農田裡收穫在即,但大量的軍隊和民壯不得不在海邊繼續戒備,並且在繼續搜捕逃亡的海盜們。

人們看着田間地頭,看到那些飽滿的豆粒,看着那些雪白的棉花,隨時還在擔心着天氣變化……這個時候突然來一場颱風,幾天的暴風雨,那就一切全完了,半年多的心血毀在一天之內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而眼前的跳海的火人,並不叫人感覺恐懼,更沒有憐憫,一絲一毫的憐憫都沒有,正和那京觀一樣,外人看到會害怕,東藩本島的人看了只會覺得高興和解氣。

這些人形的野獸,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南安府軍戰敗了,他們佔領了東藩,這個美麗的島嶼上會發生什麼事。

現在他們被燒成火人,掉落在海里,象是在沸騰的鍋里快被煮熟的餃子,這事有什麼不好的?沒有人會覺得不好,徐子先只感覺心情愉悅,唯一叫他揪心的就是小船上的人們,小船上的人也很難避免大火的吞噬,每當有小船上的人被火光吞沒時,或是被投石機砸中的時候,岸上的人們,包括徐子先在內,也是發出驚呼或是痛苦的嘆息聲。

到黎明時分,天色微明,海平線有明顯的紅光隱現時,這一場火攻戰才逐漸結束。

海面上到處是殘破的戰艦,最少有過五十艘戰艦被燒毀了,海面上漂浮着這些戰艦的殘骸,到處是燒毀的船身,破損的船帆和索具,還有漂浮在海上的亂七八糟的各種器物,包括糧食包,衣物,柜子等各種物品。

在船身毀滅之後,這些物品反而沒有全部沉沒,現在它們漂浮在海上,隨着浪潮湧動而漂動着。

海面上到處是屍體,有些屍體看起來黑乎乎的,明顯是被烤熟了之後又淹死的,甚至有一些海盜是在船身之內被熏死的,他們乾脆沒跑出來,有人直接被燒成了一堆骨灰,有人則被烤成了焦炭狀,看起來極為駭人。

海面上的屍體最少過千,還有幾十艘船在隨波逐浪的漂浮,顯然是已經被放棄了。

更多的戰艦已經逃離了,昨夜的混亂時分海盜們驚慌失措,上半夜他們還試圖還擊,將小船驅離趕走,後來越來越多的戰船燃燒起來,於是海盜們徹底放棄,大量的艦船開始撞開着火的艦船,起錨升帆,離開這一片海面。

到清晨時,人們踩着晨露走向海灘,看到更多的細節,有一些雜亂的物品已經被衝到岸上了,當然還有很多死狀恐怖的屍體。

大量的小船也毀損了,估算一下最少超過二百艘小船毀在昨晚的火攻之中。

很多人認出了小船船身的標識,有不少人在清晨的海邊流下了眼淚。

小船的殘骸上有着南安侯府的標識,還漆上了數字編號,很明顯就是南安水師的大小哨船,也有一些小型的漁船。

昨天夜裡,南安水師以小船火攻,重創了海盜,五十多艘海盜艦船燃燒焚毀,其中不泛四五百噸的大型戰艦,海盜死者過千人,光在海面上浮着的就有一千多具屍體,可能還有更多的死傷未被發現。

岸上的損失已經是打斷了海盜的背,而昨夜的火攻偷襲,則是又打折了海盜雙腿,艦船不僅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工具,還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刀qiāng,也是他們享用成果的樂園。很多海盜上岸之後都會不自在,很多老海盜寧願病死在船上也不願回岸上,他們寧願死了之後被同夥拋到海里喂鯊魚,這種結果叫他們感覺很安寧,一想到回到陸地,被埋在土穴里,他們渾身都不自在。

在岸上打輸了,他們還有戰艦,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大量的戰艦被損毀了,人員和艦船都損失了,他們就很難恢復元氣了。

徐子先估計,昨夜逃走的艦船有近二百艘,大半是船上有水手和人員的,慌亂中他們各自逃離了。

此後就算勉強聚集在一起也不會太多,劉旦和顏奇聚集了三萬多人,三百多艘戰艦,這一次能隨劉旦回到呂宋的,估計不足此前的一半,他能有百來條船繼續跟隨就算是燒了高香,撞了大運,更大的可能就是剩下幾十條船,兩三千人的部下,這實力等於此前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說,曾經煊赫一時的海盜王者,一個授首,一個也只剩下一些餘燼。

肆虐在安南,占城,暹羅,還有呂宋外海的最兇殘暴戾的海盜,其地盤最少要縮水九成,商旅不一定有多安全,因為會有小股的海盜冒頭,但基本上來說,此前海貿幾乎被影響斷絕的情形,會有極大的改善。

這一次擊敗劉旦,顏奇,不僅殺其將士,還毀其艦隊,可謂大獲全勝,但徐子先內心並沒有太多的高興之情,昨晚的夜襲時,小船上的忠勇將士一個接一個的在爆燃物旁邊,在點火之後或之前他們得拋出勾索將小船和大船固定。

徐子先知道這種戰法,這意味着勇氣和犧牲。

小型火船的損失其實可以忽略不計,以東藩造船場現在的能力,一天造十艘八艘這種小船不可能,但只要木料工具人員齊備,一兩天造一艘這種小船還是相當容易的事。

在泉州和福州的一些老牌子的大船場里,一天出產幾艘這種小船是很正常的買賣,當然不需要加裝武器,一般小型漁船就是這樣的規模,可以在近海捕撈,方便實用,價格也不是很貴,幾百貫錢就夠買一艘了。

令人心痛的是將士們的犧牲,徐子先看了一會之後就專註於南安水師將士的情形,他發覺有相當多的小船在靠近前就被擊沉,還有一部份將士被火吞噬,有一些將士在浪花和暗影處游水,很有可能被倉皇逃竄的大艦在水中影響甚至衝撞。

沒有哪個人敢說自己一定會是倖存者,昨晚出動的南安水師應該有過千人,能有多少人活下來,徐子先自己也不知道。

這些將士都是經過嚴格挑選過的強者,他們多半是漳州人或是澎湖人,原本多半就精通水性,很多人在此前都上過船,不過是行商還是打漁,他們不是毫無基礎的菜鳥。

就算如此,他們在水師中也經過了極其嚴格的訓練,很多人都過不了關,在漁船上混幾天,和在戰艦上呆個把月不上岸是兩回事,暈眩關,嘔吐關,吃喝關,過了三關後再談別的訓練,半年多時間過去,水師將士基本上都過了關,昨晚的火攻獲得了豐厚的回報,但徐子先寧願看到海盜艦隊輕鬆離開,也不願看到水師將士們如此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