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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先對這些人並無同情,看眼前的場景也沒有什麼不適了,在第一次參加戰事的時候他對殺人的場面還是相當不適,雖然沒有嘔吐,但確實有想要嘔吐的衝動。

事後好幾天徐子先都不太舒服,而現在他已經盤腿坐下來,吃着炒米配清水,雖然是最簡單的行軍軍糧,眼前有殺戮,剛剛的追殺更象是記憶中的電影啟示錄,但徐子先心理毫無波動,甚至一直微笑着和身邊的人說著話。

“我方將士的屍骨要收斂好……”徐子先喝了口水,對秦東陽吩咐道:“一會派人翻回去,叫岐州的呂知恩趕緊過來,然後叫他派船過來,岐州下寨有幾艘小型福船,全派過來罷。將重傷和戰死將士,先運回南安去。”

說起這個話題,剛剛的愉悅氣氛肯定受到了影響。

所有人心情都較為沉重,戰死百多人,在南安團練成立之後的歷史上是最慘烈的一次。

徐子先不喜歡做那種拿部下人命換功勛的猛將,他寧願以最少的損傷來獲得勝利,但此次岐州之戰海盜在谷口處以強弓硬弩勁射,當時看似輕鬆破陣,但武卒還是蒙受了相當慘重的損失。

在近身搏殺之時,不少經驗豐富,個人戰力不低的海盜也是給武卒們不小的殺傷。

說到底這些海盜可能縱橫海上十餘年,個人戰力並不算低,戰場搏殺的經驗異常豐富,也有很多膽氣過人的亡命之徒,武卒們勝在戰陣之術,個人的能力未必強過這些海盜,在破陣時的混亂時,戰死或重傷的武卒多半是在此時受傷或是戰死。

戰死的武卒已經被搬抬到空地上,呂問賢不會耽擱,定會設法趕過來,這一次的戰功呂問賢也有一份,這也是徐子先給他的承諾。

裁撤大半廂軍,發配遣散,這些事呂問賢也是大力配合,包括大批中下層的廂軍,沒有知軍州的最高主政官員的配合,徐子先做起來也不會太順手。

此次戰功會給呂問賢分走一部份,對徐子先來說是無所謂的事,他的官職不可能因為這一戰而升上去,爵位也是一樣,升不上去把功勞全占也毫無意義,反而會顯得咄咄逼人,將功勞全給呂問賢,安撫使司,提刑使司,對徐子先來說反而更為合算。

在呂問賢到來之前,徐子先得把最後一件事做完。

他站起身來,看了眼海邊,海盜已經被斬殺一空,首級都被堆積在一起,海風吹拂過來時把血腥味吹過來,瀰漫在整個港口。

殘火熄滅了,到處是斷壁殘垣,估計呂問賢和安撫使司,提刑使司的人過來時,不會有人想到徐子先已經在謀劃把岐州港這裡恢復,並且壯大發展。

前提是有足夠的錢財。

東藩的發展計劃最少得百萬貫以上,這筆錢昌文侯府拿的出來,但陳篤敬不會出這筆錢,東藩的發展光是眼下的程度對昌文侯府都是足夠了,一個規模較大的棉花基地,轉口商行和船隻修理,停泊的港口,還需要更多?

對昌文侯府的人來說,徐子先的計劃太龐大,過於雄心勃勃,這是太祖都沒有能辦到的事……太祖沒有辦到的事很多,開國之後與北虜的大戰牽扯了太多精力和財力物力,當時戰事頻繁,新朝初立而北方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幾十個州府被北虜屠戮一空,百姓被殺害達兩千到三千萬人,過千萬rénliú離失所,太祖光是打擊北虜和恢復北方這兩件事就牽扯了太多精力,等太祖年過古稀,想在很多事上有所展布的時候,一切都太晚了。

對徐子先來說他知道開發東藩的事可以做,並且一定能做好。

現在的情形比二百多年前要好的多。

對外的貿易更發達,人們更容易接受出海謀生,既然能去南洋,為什麼不能至東藩?

人們一直有個錯覺,東藩荒涼不易謀生,其實並非如此。

這個島是不折不扣的寶島,對倭國,呂宋乃至蘭芳,滿刺加,三佛齊的航道都經過東藩,澎湖也可以,但澎湖太小,風力太大,停泊,修理,囤積貨物轉運,補充食水,對一個小縣城為主的幾十個列島組成的地方,這些事做起來太難了。

東藩只要顯露出發展的跡象,會有無數海商行商來投靠,幾年之內這個島就會變得異常發達,至於農業上,東藩在幾百年後是製糖,茶葉,水果,傳統農業都異常發達的地方。

水利資源充足,土地肥沃,現在這個時候還有大量的野生鹿群,氣候yàrè帶,種水稻的話可以一年兩熟,此前的凋敝只是因為沒有組織,另外人們的視線總會有盲區,事實上很多福建人到海外並不太如意,如果早些開發東藩,應該是比蘭芳和三佛齊過的更舒服。

福建人在呂宋,蘭芳,三佛齊甚至是滿刺加俱是不少,再加上暹羅,占城,真臘,二百多年下來這些國家最少有過千萬的福建人和廣南東路人,如果這些出外的福建人能早百年,甚至幾十年把目光放在東藩,估計現在的東藩富裕繁榮當不在福建路之下。

甚至不需要百年,只要幾十年的時間東藩就能發展的很好了。

事實上就是如此,在明末時鄭氏父子陸續開發,到清中期時台灣就有諸多府縣,人口超過二百萬人,到清末時,已經成了倭人覬覦的寶島,在落後其手之後,更是傾力發展,事實證明,東藩不僅能開發,並且會相當的成功。

這也是徐子先有後來人的眼光,以至於有這種魄力和決斷,如果放在當世人的眼裡,這是一座二百多年都未能發展起來的荒島,把大量的金錢投入到這個荒島上實在是太愚蠢了。

昌文侯府的人也並非全無想法,在他們看來,估計是徐子先的私心過重,因為東藩是南安侯府的官戶所在,等若封藩在這島上,若是將東藩開發出來,就是南安侯府的百年基業。

以徐子先的年齡和其立下的功勞,封公是遲早的事,承襲最少加到五代,就算沒有世襲罔替,百年都是往短算的時間。

徐子先當然有理由和動力把東藩經營好,然而昌文侯府畢竟只有陳文珺這一代,對這樣的大投入,陳篤敬可以私人贊助,但以昌文侯府整體來說,定然不願趟這潭渾水。

“怎樣?”越過wàiwéi巡邏線之後,徐子先走入陳於泰的住處,田恆等人已經迎了上來。

陳於泰居住的地方只有wàiwéi起火,田恆等人突破敵陣之後就接到傳統,帶着一哨人前來這裡守備。

天明之後,陳道堅和金抱一先後率人趕過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發掘陳於泰的私藏了。

這是一個活動十餘年的大盜的私藏,徐子先對此也是充滿期待。

“大收穫。”金抱一正好走出來,頭上和臉上都滿是灰塵,看到徐子先,金抱一喜笑顏開,兩步並作一步跳躍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