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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僕一路尖叫着奔下山坡,跑進村裡,盡量把村民們都喚醒。

“都躺着,眼睛睜得大大的!渾身冰涼!還穿着晚餐時的衣服!”

警察被叫來了,整個小漢格頓村都沉浸在驚訝好奇之中,村民們竭力掩飾內心的興奮,卻沒有成功。沒有人浪費力氣,假裝為里德爾一家感到悲傷,因為他們在村子裡人緣很壞。老夫婦倆很有錢,但為人勢利粗暴,他們已經成年的兒子湯姆,說起來你也許不信,竟比父母還要壞上幾分。村民們關心的是兇手究竟是何許人——顯然,三個看上去十分健康的人,是不可能在同一個晚上同時自然死亡的。

那天夜裡,村裡的弔死鬼酒館生意格外興隆,似乎全村的人都跑來談論這樁謀殺案了。他們捨棄了家裡的火爐,並不是一無所獲,因為里德爾家的廚娘戲劇性地來到他們中間,並對突然安靜下來的酒館顧客們說,一個名叫弗蘭克·布萊斯的男人剛剛被逮捕了。

“弗蘭克!”幾個人喊了起來,“不可能!”

弗蘭克·布萊斯是里德爾家的園丁。他一個人住在里德爾府庭園中的一間破破爛爛的小木屋裡。弗蘭克當年從戰場上回來,一條腿僵硬得不聽使喚,並且對人群和噪音極端反感,此後就一直為里德爾家幹活。

酒館裡的人爭先恐後地給廚娘買酒,想聽到更多的細節。

“我早就覺得他怪怪的,”廚娘喝下第四杯雪利酒後,告訴那些眼巴巴洗耳恭聽的村民們,“冷冰冰的,不愛答理人。我相信,如果我要請他喝一杯茶,非得請上一百遍他才答應。他從來不喜歡跟人來往。”

“唉,怎麼說呢,”吧台旁邊的一個女人說,“弗蘭克參加過殘酷的戰爭。他喜歡過平靜的生活,我們沒有理由——”

“那麼,還有誰手裡有後門的鑰匙呢?”廚娘粗聲大氣地說,“我記得,有一把備用鑰匙一直掛在園丁的小木屋裡!昨晚,沒有人破門而入!窗戶也沒有被打壞!弗蘭克只要趁我們都睡着的時候,偷偷溜進大宅子……”

村民們默默地交換着目光。

“我一直覺得他那樣子特別討厭,真的。”吧台旁邊的一個男人嘟噥着說。

“要是讓我說呀,是戰爭把他變得古怪了。”酒館老闆說。

“我對你說過,我可不願意得罪弗蘭克,是吧,多特?”角落裡一個情緒激動的女人說。

“脾氣糟透了。”多特熱切地點着頭,說道,“我還記得,他小的時候……”

第二天早晨,小漢格頓的人幾乎都相信是弗蘭克·布萊斯殺死了里德爾全家。

然而在鄰近的大漢格頓鎮上,在昏暗陰沉的警察局裡,弗蘭克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他是無辜的。他說,在里德爾一家死去的那天,他在宅子附近見到的唯一的人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十多歲男孩,那男孩頭髮黑黑的,臉色蒼白。村裡的其他人都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男孩,警察們認定這是弗蘭克憑空編造的。

就在形勢對弗蘭克極為嚴峻的時候,里德爾一家的屍體檢驗報告回來了,一下子扭轉了整個局面。

警察從沒見過比這更古怪的報告了。一組醫生對屍體作了檢查,得出的結論是里德爾一家誰也沒有遭到毒藥、利器、手槍的傷害,也不是被悶死或勒死的。實際上,里德爾一家三口看上去都很健康——只除了一點,他們都斷了氣兒。醫生們倒是注意到,里德爾家的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一種驚恐的表情——可是正如已經一籌莫展的警察所說,誰聽說過三個人同時被嚇死的呢?

既然沒有證據證明裡德爾一家是被謀殺的,警察只好把弗蘭克放了出來。里德爾一家就葬在小漢格頓的教堂墓地里,在其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們的墳墓一直是人們好奇關注的對象。使大家感到驚訝和疑慮叢生的是,弗蘭克·布萊斯居然又回到了里德爾府庭園他的小木屋裡。

“我個人認為,是弗蘭克殺死了他們,我才不管警察怎麼說呢。”多特在弔死鬼酒館裡說,“如果他稍微知趣一些,知道我們都清楚他的所作所為,他就會離開這裡。”

但是弗蘭克沒有離開,他留了下來,為接下來住在里德爾府的人家照料園子,然後又為再下面的一家幹活——這兩家人都沒有住很長時間。新主人說,也許一部分是因為弗蘭克的緣故吧,他們總覺得這地方有一種陰森嚇人的感覺。後來由於無人居住,宅子漸漸失修,變得破敗了。

最近擁有里德爾府的那個富人,既不住在這裡,也不把宅子派什麼用場。村裡的人說,他留着它是為了“稅務上的原因”,但誰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這位富裕的宅主繼續花錢雇弗蘭克當園丁。弗蘭克如今快要過他七十七歲的生日了,耳朵聾得厲害,那條壞腿也比以前更加僵硬了。但天氣好的時候,人們仍然能看見他在花圃里磨磨蹭蹭地幹活,儘管雜草在向他身邊悄悄蔓延,他想擋也擋不住。

況且,弗蘭克要對付的不僅是雜草。村子裡的男孩總喜歡往裡德爾府的窗戶上扔石頭。弗蘭克費了很大心血才保持了草地的平整,他們卻騎着自行車在上面隨意碾壓。有一兩次,他們因為互相打賭,還闖進了老宅。他們知道老弗蘭克一心一意地護理宅子和庭園,幾乎到了一種痴迷的程度,所以他們願意看到他一瘸一拐地穿過園子,揮舞着拐杖,用沙啞的嗓子朝他們嚷嚷。每當這時,他們就覺得特別開心。弗蘭克呢,他相信這些男孩之所以折磨他,是因為他們和他們的父母、祖父母一樣,認為他是一個殺人犯。因此,在那個八月的夜晚,當弗蘭克一覺醒來,看見老宅上面有異常的動靜時,還以為是那些男孩又想出了新的花招來懲罰他了。

弗蘭克是被那條壞腿疼醒的,如今他上了年紀,腿疼得越發厲害了。他從床上起來,瘸着腿下樓走進廚房,想把熱水袋灌滿,暖一暖他僵硬的膝蓋。他站在水池邊,往水壺裡灌水,一邊抬頭朝里德爾府望去,他看見樓上的窗戶閃着微光。弗蘭克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那些男孩又闖進老宅了,那微光閃閃爍爍,明暗不定,看得出他們還生了火。

弗蘭克的屋裡沒有裝電話,自從當年為了里德爾一家猝死的事,警察把他帶去審問之後,他就對警察有了一種深深的不信任感。他趕緊把水壺放下,拖着那條壞腿,儘快地返回樓上,穿好衣服,旋即又回到廚房。他從門邊的鉤子上取下那把銹跡斑斑的舊鑰匙,拿起靠在牆邊的拐杖,走進了夜色之中。

里德爾府的前門沒有被人強行闖入的跡象,窗戶也完好無損。弗蘭克一瘸一拐地繞到房子後面,停在一扇幾乎完全被爬山虎遮住的門邊,掏出那把舊鑰匙,插進鎖孔,無聲地打開了門。

瑞拉急忙跟着進去……這是伏地魔的地方……她快速進去,她看到了一個熟悉人影……阿斯特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