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姑娘,這是哪來的?”

午後的竹園一片寧謐,正房右次間的主人卧室里,身着桃紅坎肩的春痕姐姐舉着一枚羊脂玉玦問自家主子。

容悅笑將起來:“這是你家姑娘和庾王妃的定情信物。”

春痕聽得一頭霧水,容悅怕隔牆有耳,不敢詳細說明,只含糊道:“是庾王妃給的啦,她把我的碧玉釵拔去了。”

這時水蓮花綉簾打起又放下,藍衣茜裙的夏荷一陣風似地衝進來,臉色不怎麼好看,話語中帶着幾分厭煩:“大中午地跑來攪擾,告訴她姑娘要歇晌,死活不肯走,像根木樁似地杵在那,哪裡是求人,分明是來給姑娘添堵的。”

春痕沉下臉:“你越發沒規矩了,進來這半天,既不給姑娘見禮,也不好好回事,只顧着發脾氣,這是誰家的禮數?”

夏荷斂衽蹲身:“是奴婢疏忽了,請姑娘恕罪。”

容悅也覺得夏荷跳脫了一點,不如春痕穩重,在床沿上坐了一會兒才出聲問:“到底是什麼回事?”

夏荷稟道:“四姑娘鬧着要見姑娘,奴婢讓她先回去,等姑娘歇過午再來,她非要立在門口等。所幸這府里的主子們今兒都去了宮裡,下人們一徑躲懶,沒幾個在外頭走動,要不然豈不難看?”

春痕瞪着她:“你既知難看,怎麼還由着她耍賴?她臉皮再厚也厚不過你這隻潑皮猴子。”

“去,”夏荷笑啐了春痕一口,甩了甩手裡的帕子說:“她愛站站夠,咱們姑娘要歇午,哪有功夫睬她?未出閣的女兒懷了個野種,虧她好意思出來見人。”

春痕輕斥:“糊塗!姑娘都沒發話,幾時輪到你自作主張。”

容悅微微擰眉:“夏荷去準備茶水點心,春痕你去叫她進來。”

婚期漸近,穆遠採取盯人戰術,日日坐鎮竹園,容憐對他很是畏懼,心裡再急也不敢輕易造訪,這會兒大概是聽說穆遠沒陪着回來,才瞅準時機執意求見。

春痕得令,三步兩腳走到院門外,果見容憐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株芭蕉樹下,乳母陳嬤嬤似乎在勸她回去,聽見門響,陳嬤嬤迎上來陪着笑道:“春痕姑娘,你看這可怎麼好?我們姑娘身子弱,實不能久站。”

春痕走過去扶住容憐的一隻胳膊:“夏荷那蹄子聽了些閑言閑語,誤會了四姑娘,我們姑娘已經罵過她了,四姑娘快隨奴婢進去吧。我們姑娘本來歇下了,聽說四姑娘上門,趕着讓人準備開胃點心,四姑娘這些日子在府里可住得慣?怎麼看着清減了一些?”

容憐倒在春痕肩上嗚嗚地哭着,就像遇到了久別的親人,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春痕給幾個丫頭使眼色,她們也算機靈,一擁而上把容憐攙了進去。

望着容憐紅腫的眼睛,容悅只有嘆氣的份,容憐的事,她跟穆遠提過好幾次,那傢伙總是言辭含混,態度敷衍,既不明確拒絕,也不爽快答允。就像他們的關係,若即若離,虛虛實實,永遠也做不到坦誠相待。

“三姐姐,你真打算見死不救么?”容憐哀哀切切地問。

看着清場後空蕩蕩的客廳,容悅放下手裡的玫瑰花茶,眼裡划過一絲譏嘲:“幸虧我是女人,不然人家聽了這話,還以為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造下的孽,所以我必須負責。”

容憐咬住嘴唇:“三姐姐就要嫁給王爺,從來夫妻同體,王爺的責任,就是姐姐的責任。”

“你的意思,這孩子是王爺經手的?”

“是王爺安排的人手。”

“四妹妹,你的事,我儘力了,王爺不想管,誰都沒轍。”說得那般理直氣壯,容悅聽得直搖頭,還以為她經此打擊會清醒一點。

容憐跪下道:“求姐姐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幫妹妹這回,孩子已經三個月了,眼看就到夏天,根本遮不住。”

容悅耐心漸失,稍稍提高嗓音:“妹妹怎麼就聽不懂我的話?不是我不幫,是我根本幫不了!我跟他提了不下四回,他一律敷衍過去,你叫我怎麼辦?我只能懇求,不能強迫,這世上能強迫他的人還沒出生呢,妹妹若是不信邪,等下王爺回來了,妹妹自己試試?”

容憐哭出聲來:“妹妹也知道為難了姐姐,可除了姐姐,我真不知道還能找誰,若王爺不肯憐恤,妹妹只有死路一條。”

“真的沒辦法了嗎?”容悅的笑容里儘是嘲諷:“正因為我顧念姐妹親情,才不願把話說得那麼透,妹妹不會以為姐姐真是傻子吧。”

“三姐姐......”

“明知肚子里的孩子父不詳,一般的姑娘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是打掉,何況你身為世家千金,又有出身貴族的未婚夫,斷沒理由留下孽胎,就算你不知道怎麼辦,你父母也會幫你處理掉。別告訴我失去了清白身不好嫁人,要掩蓋這一點,多的是辦法,為什麼放着公爵之子不嫁,非要嫁給一個侍衛?我不相信你沒感覺,當時,不止一個侍衛吧?”

容憐倉惶後退,臉白如紙。

容悅眼神微黯,果然是禽獸啊!換成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這樣大膽假設,可對方是穆遠,敢算計他的人,他絕不會手下留情,怎麼殘酷怎麼來。

撞到槍口上的容憐姑娘,不僅被迷jian,而且被輪jian了。

所以,不是穆遠有意敷衍,而是只能敷衍,他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容悅之所以會想到這點,是因為穆遠的態度。以穆遠對她的殷勤,她開口求的事,只要穆遠能幫得的,他一定會幫,他都支支吾吾了,說明這事很棘手。

按理,一個侯府小姐,嫁給一個侍衛,絕對是侍衛賺了,哪怕這小姐婚前失貞。可問題是,小姐婚前失貞給數個男人,這些男人還是他的同事,若他再娶進門,幾頂綠油油的帽子整日在眼前晃來晃去,誰受得了?

穆遠的態度好理解了,容憐的請求就顯得荒誕,她是中了媚葯,不是中了麻藥,身體再亢奮,腦子是清醒的,也許黑暗中看不清面目,但與她交歡的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難道完全沒感覺?如果真沒感覺,為何容悅問出那句話時,她一副被人發現重大秘密的驚恐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