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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穆遠再次提起去寧郡的離庄避暑,容悅搖了搖說:“算了,我們才從外面回來沒多久,又跑出去,漫說父皇會不會怪罪,就是我們自己,也實在累得慌。”

認真算起來,從四月到六月,就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一直在外面奔波。古代的交通工具,不管多好的馬或多講究的馬車,配上古代的道路,終究都是一個顛字。

每當那個時候,容悅就特別懷念現代的火車飛機,一覺睡醒,人已到了千里之外。

穆遠又提議:“那不然去郊外的莊子吧,我在西山那邊,有處溫泉莊子。

夏天的夜,月明星稀,下人在臨水的曲欄邊放上兩把竹搖椅,兩個主人一人一把,慢悠悠地晃着。容悅不帶一絲火氣地輕嗔:“大熱天的,洗什麼溫泉,虧你想得出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屋裡滴漏上的小銅人叮叮敲了幾聲,送果盤出來的秋碧笑道:“亥時了,姑娘往常這個時候都睡下了,難得今兒興緻高,奴婢讓郭大嫂做了幾樣小點,再湃了幾樣水果。別的倒罷了,只這荔枝是下午剛送到的,聽說一路上用冰塊裹着,聞着味兒就新鮮,姑娘要不要嘗嘗看?”

容悅沒反對,秋碧拿起一顆荔枝,正準備去皮,穆遠從另一把搖椅上坐起身,隨口吩咐:“你下去把床上的墊子撤了,換上趙順拿來的蘭草席。”

容悅不解:“為什麼呀,那冰牛皮墊挺好的睡在上面又涼又滑,蘭草席肯定比不上,頂多就是香一點。”

穆遠不答,朝周圍一擺手:“你們都下去吧,爺和王妃想安安靜靜乘涼不用人服侍。”

等人都走了穆遠親手剝了一顆荔枝餵給容悅,低聲告訴她:“是文大夫告訴我的,說冰犀牛到底是冰海物種,涼快是涼快,卻不利於女子坐胎。藺蘭草又名清心蘭,草質柔軟細膩,清香悠遠,有助睡眠,我看你這幾晚都沒睡好特地讓人換一種。”

容悅恨恨地看着他:“我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睡不好,你最清楚,難道是墊子的緣故嗎?”

穆遠趕緊陪笑:“好好好,都是為夫的錯,為夫這就給娘子賠罪,娘子辛苦了。”

“貧嘴。”

“不只是貧嘴,為夫誠心改過。剛剛你那丫環還說,往常這時候早睡了,為何今兒沒有呢?不就是怕忍不住嘛,所以情願熬着等困極了再上床,最好一沾枕就着。”

容悅氣不是,笑不是,索性閉上眼睛不搭理。

穆遠也躺回去,仲手握住她的手說:“那溫泉邊還有一口冷池,是引的山泉水,很是沁涼文大夫說,若是交替着泡,能錘鍊身體的耐寒耐熱度隔段時間去泡一次,對身體大有益處,調理得好的話,能百病不侵。”

容悅笑起來:“能錘鍊身體的的耐寒耐熱度,這我信,可說百病不侵就誇張了一點。要真這樣,他的飯碗也不用端了,連太醫院都可以取締,把父皇母妃們弄去泡泡冷熱溫泉就萬事大吉了。”

穆遠撫掌而樂:“夫人這話在理極了,下次見了文老頭,我就這樣跟他說,看他怎麼圓。”

容悅心知穆遠竭力說服她外出,不外是為了躲開皇帝和貴妃的召見,蹙眉道:“躲是躲不過的,父皇一定要找我,就算去了郊外,他一樣可以派人召回。”

穆遠忙接口:“所以要走遠點。”

容悅嘆息着說:“走得再遠,也是要回來的,又不能一去不返。等回來了,事還是那個事,人還是那些人,終究要進府的,遲點早點有什麼區別。”

“不會的!”穆遠語氣堅定:“只要給我幾個月時間,事情就會完全不同,你相信我嗎?”

他都這麼問了,容悅只能答:“我當然相信你。”

夜色中,宮燈下,穆遠笑得眉眼含春,喜氣盈盈:“為夫一定不辜負娘子的信任,一定會為娘子圓滿地解決此事!而且,決不會讓父皇遷怒咱們,尤其不會怪罪到娘子頭上。”

“你不會想要”容悅愕然而驚,她想問,你該不會索性一了百了,殺了那些人吧?

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覺得不妥,穆遠心狠不假,可為人狠辣中又透着細緻謹慎,絕不是個簡單粗暴的人。如果那幾個女人突然死了,或被人毀了清白之類,皇帝肯定會懷疑到他頭上,那些本來想要討好穆遠的家族,也會跟他反目成仇。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精明如穆遠,怎麼會做?

既然想不通,容悅乾脆懶得管,以她的經驗來說,穆遠打了包票的事情,一般都能說到做到。

可容悅仍有疑慮,盧駿帶的人馬再過一兩天就要到了。她臨時變卦,一舉推翻原來的計劃,把一群下丟在異鄉,自己卻跑到雲都成親。說實話,真見了面,她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但比之見面的尷尬,讓他們在這邊撲個空,更是要不得的行為。

穆遠好似心有靈犀,又喂她吃了幾顆荔枝,便笑着說:“你的人來了,可以先在府里住下,你要不放心的話,明天就去挑兩處空院子,把衣食住行都安頓好,再派人去城門口等着。我也會交代顧總管和各級管事們好好招待,他們跟着你奔波了這些日子,也是該歇一歇了,你說呢?等我們避完暑回來,再把他們安排到各個衙門去,這事不能急,要慢慢來,慢慢找空當,而且我還得先考察一下,再根據個人的才幹和性情,決定去哪個衙門。”

“聽你這口氣,想去哪個衙門就去能哪個衙門?”容悅有句話沒敢出口,你自己都只是個空架子的禮官,真有那麼大能量,為什麼不佔個好位置?可考慮到他的處境,又覺得能理解。

穆遠笑得很是輕鬆:“這個嘛,總之你別操心就是了,娘子的事,為夫自當代其勞。”

容悅沉吟了一下道:“你真有這打算,就別讓他們在王府出現,更不能像迎接貴賓似地去城門口接,然後好茶好飯地招待,弄得像王府的門客。那樣他們走到哪裡,都會打上王府的標識,一個兩個也罷了,上百個,太招眼了,我看你自己養的正經門客,從你手裡出仕的都不多。”

穆遠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腿貼着她的腿,腦袋靠在她肩上,以西子捧心的姿態說:“娘子這麼替為夫着想,為夫感動死了。”

容悅嗤笑出聲,要是轉回去幾天,在他們正式成婚之前,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想到,這人竟然也有活寶的一面,隨着兩人關係日漸親近,他越來越會在她面前賣萌。

可惜天氣實在太熱,她不得不把這具人形火爐推得遠遠的,而後拿起團扇猛扇了幾下,才道:“跟你說正經的,我的那些人,還是別進城了,直接打發去郊外的莊子。房子不夠住,先擠擠,再運些木料磚石過去,讓他們自己建,反正等我們避暑回來,還有一段日子。”

穆遠不肯應:“你那莊子,實在太小了,上房下房加起來不過二、三十間房子,大熱天的,你讓人怎麼擠?我還有一處比較隱秘的莊園,在離西山約五十里遠的一處山坳里,風景很美的,叫百花谷,真不想引人注目,就叫他們去那兒住。”

容悅敏感地想到了什麼,悄聲問:“那個百花谷,不會是你的一處秘訓基地吧?”

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穆遠說出這個地名時,眉宇間曾閃過短暫的掙扎,顯見這地方並非普通的莊園,如果跟溫泉莊子一樣只是一處度假之地,他何須掙扎。

見穆遠鄭重地點頭,容悅有些感動,也便直言相告:“我那些手下,雖然都是簽了死契的,但自先祖先父雙雙去世後,他們群龍無首,跟着我這樣一個年歲偏低的女主人,不過聊勝於無,未必就誠心敬服。我伯父對我們母女倆一直心存忌憚,畢竟,我們才是嫡支,只要立個嗣子,就有了取代他的資格。雖然我多方掩飾,但過了這麼久,這群手下的來歷,伯父想必早就懷疑了,只要他肯下力去查,不難查出暗部的底細。也就是說,他可能會暗地裡收買,所以,你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這個地方比較好。“

穆遠嘴角露出幾分奇特的笑意:“這個你放心,只要進了我的百花谷,便是鐵漢也會服服帖帖,既然你有這樣的懷疑,我會幫你好好收服他們,讓他們永遠不敢有任何的不臣之心。”

容悅想到武俠小說里寫的,控制暗人死士的通用手段,藥物,蠱毒之類,不知他用的哪種?如果他完全不藉助外物,而是採用精神洗腦法,那就太厲害了,也太可怕了。

其實,剛從母親手裡接過這批暗士時,她也曾揣想過祖輩控制他們的手段。上百號身具武功,部分甚至堪稱高手的人,僅憑一張賣身契就想徹底控制,實在不能叫人放心。古代的家奴都要跟主人簽訂契約的,絕大部分是終身買斷,可賣主背主的依然大有人在。

但,讓他們被藥物控制,她確實不忍心,尤其是幾位師傅,對她真沒話說,她立即表明立場:“你不許用藥,也不許用什麼稀奇古怪的秘術控制他們的精神。”

回答她的,是一個鄙視的眼神:“你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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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家裡停電,熱得要死,幸好下午來了,不然別說碼字,睡都沒法睡。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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