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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夜眼中,已經無分種族,無論老少,有的只是一種人,敵人。

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傷,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疼痛早已不存在,有的只是麻木。而他的心依如冰海,死寂而冷靜,尋找着最合理最高效的方式去收割生命。

在他面前,似乎出現了一個美麗的血族少女,為這戰場平添一點亮色。只是這抹亮色轉眼間就黯淡,千夜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否還擊,結果如何。此刻他心中,有的只是下一個敵人。

忽然喀嚓一聲,聲音不大,聽在千夜耳中,卻如驚雷,將他驚醒。他回頭一看,看到一個狼人戰士揮動戰斧,正斬在大旗的旗杆上。

千夜驟然暴怒!

不過還沒有等他動手,一名狼人伯爵就將那戰士拉開,指着千夜,衝著那戰士瘋狂咆哮。

千夜有些聽不太明白,那是狼人部落語,只能從零星幾個詞彙,和狼人伯爵的的手勢中猜測,大致意思似乎是殺了自己,他們才能堂堂正正地斬旗。

那狼人戰士一臉羞愧,隨即狂暴化,撲了過來,眨眼間變成屍體。

這個小插曲將千夜本有些遲鈍的意志驚醒,他向周圍看了一眼,忽將東嶽插在面前地上,旋即無數血線暴發,橫掃全場!

只是黑暗戰士實在太多,哪怕生機掠奪清空了小半個峰頂,轉眼間依舊被前赴後繼地填滿。

只是這一次衝上來的戰士都是一臉愕然,旋即轉為絕望。

噠噠噠噠!

連綿不絕的槍聲在孤峰上響起,永夜戰士如同被收割的莊稼,成片成片的倒下。無論普通戰士抑或伯爵侯爵,都毫無例外。

所有永夜強者一齊變色,那是暴風雨!

這一次,永夜戰士湧上峰頂的速度終於及不上暴風雨收割的速度,開始出現斷檔。如果說之前是戰鬥的話,那麼暴風雨一動,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多米尼克公爵臉色一變再變,他不明白,為何暴風雨的聲音如此持久。千夜只是一個人,他並沒有為名槍補充能源的戰友。

公爵終於向前,接近戰場,只見千夜平端暴風雨,槍口烈焰噴吐,就不曾停過。在他頭頂,浮着一本黑色古書,此刻書頁一頁頁翻動,血氣如瀑,注入千夜體內,再化為暴風雨的怒意,掃蕩着一切。

公爵連下幾次決心,可終是不敢直面暴風雨,沒能沖入戰場。

千夜向他看了一眼,目光就轉向別處。多米尼克臉上頓時火辣辣的,明白在千夜眼中,自已和普通戰士也沒什麼不同。不,甚至不如普通戰士,至少他們還敢出現在千夜面前。

暴風雨壓倒一切的威力終於摧毀了永夜部隊的鬥志,三日三夜以來,首次千夜身邊終於不再有敵人了。

千夜放下暴風雨,將已經傾斜的旗杆扶正,重新插在地上。

忽有一陣強風吹來,將沉重的旗面吹開,飛揚如初!

孤峰周圍,到處都是黑暗種族屍體,幾乎在山峰下堆出一道斜坡。整整三日三夜,超過十萬永夜戰士的靈魂,燃為花火,照亮了那惟一的一面王旗。

誰都知道,旗下的王者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可是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會倒下。也許是下一刻,也許是永遠。

一個個永夜戰士前赴後繼,已經不是為了打倒千夜,就算是殺了那個男人,也無損他在史書中的評價和名聲。他們只是想證明,長生種也同樣有尊嚴和榮耀,不容褻瀆。

只是現在,千夜還站着,無數永夜戰士和強者,卻先感到累了。

不是畏懼,而是帶着絕望的疲累。

暴風雨從不能持久,最猛烈的爆發之後,便是晴空。

只是,若是如此讓他謝幕,那麼這一部戲,便只有一個主角。永夜無數強者,都要淪為背景和陪襯。後世評價,大多時候無人在意,但在這一刻,卻無比重要。

多米尼克終於緩緩抽出長劍。

然而還未等他走向戰場,戰場上忽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無數永夜戰士單膝跪地,齊聲高呼:“陛下!陛下!”

空中出現無數暗金色的彼岸之花,匯成一條光路,起自要塞中央,直至孤峰峰頂。

夜瞳的身影出現在光路的一端,無可匹敵的風姿讓每個人都為之窒息。她拖着長刀驚夢,行如流水,徐徐行過彼岸花路,踏上了孤峰。

當她站在千夜面前的剎那,兩人相對而立的身影就此刻在每一個人心底的最深處。

“你可還能一戰?”她問。

“還有一擊之力。”千夜背後一雙光翼徐徐展開,翼尖上出現一點墨色,旋即染遍整個羽翼,頃刻之間,一雙黑翼再現世間。

夜瞳眼中流過一點不為人知的複雜,道:“好!既是黑翼君王的傳承,正好拿來祭刀。”

“還不只。”千夜將暴風雨拋下,龍葬在手,又拿出一個彈盒。盒蓋開啟的瞬間,一道高遠弗界的黎明氣息衝天而起!

夜瞳微微變色,冷笑,道:“長生王之力?!很好,終於能夠再次領教人族天王之力了。”

千夜恍若未聞,專心致志地將那顆含有長生王之力的原力彈壓入龍葬槍膛,反覆檢查,一切無誤,才抬頭望向夜瞳。

看到她的時候,有那麼一瞬,千夜眼中的堅冰好象有些融化,便旋即被更厚重的凍層所覆蓋,再也看不到變化。

夜瞳沒有動手,靜靜等千夜完成備戰,然後道:“完了嗎?”

“還差最後一步。”

千夜忽然一聲長嘯,久久不絕!

他背後一雙黑翼忽然散開,無數光羽如潮水般匯入龍葬。

戰場上,頓時響起無數驚呼,許多原本篤定己方必勝的永夜強者都變得忐忑不安。多米尼克握劍的手也因為緊張而指節發白。

在這一刻,原初之翼、龍葬和人族天王之力融為一處,無分彼此。千夜這最終一擊,怕已不遜色於任何一位天王全力出手。

夜瞳正色,雙手持刀,專註得幾近虔誠。自覺醒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要全力以赴。

遠方天際,忽然出現一艘浮空艇,高速飛來。只是這一刻,無人去關注這個小小的不速之客。

夜瞳朗聲道:“動手吧!永夜帝國,都將是我們這一戰的見證!”

千夜雙瞳中映出夜瞳身影,隨即藍意湧現,纏繞在夜瞳身影之上。

夜瞳眼中同樣映出千夜身影,暗金血色如刀如劍,剎那間將千夜身影切得七零八落。

掌控之瞳對毀滅之瞳!

無人知道瞳術對決的結果,也不必知道。在這天地俱寂的一刻,夜瞳已無法移動,旋即足以摧毀一切的風暴爆發,那顆原力彈終於飛出槍膛。

這是凝聚千夜平生的一槍,無可阻擋。

夜瞳手中,刀光乍現,那一抹刀光,剎那間驚艷了世間。

恍惚中,所有人似乎做了一個最深沉,也最美麗的夢。在夢中,他們看到了身為強者,一生所追求力量的極致。那一槍,是夜與晝的融合,是最終的毀滅。

那顆原力彈筆直射上天空,撕開雲端,擊破蒼穹,直飛向虛空盡頭。

無數強者一聲嘆息,為終於看到了一生追求的境界,也為只能在夢中看到。

然後,夢醒。

他們看着穹頂正在合攏的空洞,突然反應過來,這最終的一槍,怎麼是射向天空的?

剎那間,天上地下,無數目光又回到了戰場,回到王旗之下。

千夜眼中終於有了生氣,依稀彷彿還有微微笑意,他站立得筆直如旗,手中龍葬槍口指向天空。而長刀驚夢,已穿過他的胸膛。

夜瞳握刀的手開始顫抖,無可抑制。

她忽然鬆手,撲過去抱住千夜,道:“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千夜輕聲說:“我很為難啊,沒有辦法,只能逃避……”

“我知道,知道。我不會再讓你為難了。”

千夜看着她,眼光柔若春水,道:“我有過……對不起你的事。雖然是……無意的,可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也許逃避,才能解脫。”

夜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他的手緊了雙緊,不停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不怪你,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以後我們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別離開我,求求你,別離開。”

千夜勉強抬手,輕輕撫着她的臉,說:“你已經覺醒了,不再是她了。我只是,一直不想接受現實而已……這樣分別,也好……”

“不,不!我是覺醒了,可我還是夜瞳!沒有變過!”

然而千夜的手慢慢落下,聲音也變得有些恍惚,他的眼中,出現了永夜,出現燈塔鎮,又回到了那間破舊的小酒館,連招牌都只亮一半的曼殊沙華。

回到了他們初遇的地方。

“啊!!!!”夜瞳忽然仰天嘶吼。

一聲轟鳴,刀劍難摧的孤峰猛地炸開,驚天動地的爆炸之後,只剩下半截峰基還立在原處。

恐怖力量讓所有強者下意識地運起原力護體,等他們目光轉回時,孤峰處已是空空蕩蕩,夜瞳和千夜都不知去向。

天際響起陣陣低沉的引擎轟鳴,無數浮空戰艦出現在天際線上。從戰艦上的徽記可以看出,帝國禁衛一二三艦隊已是傾巢而出,全無保留。

為首的指揮艦更是以驚人高速趕來,將已方戰艦全都甩在身後,全然不顧前方正有無數永夜強者聚集。

艦首處,宋子寧憑欄而立,看到只剩根部的孤峰,忽然手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