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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狂瀾搖了搖頭,似是對千夜,又象是在對自己說:“你現在還太弱,又受了重傷,殺起來實在沒意思,過上一兩年才算是個好對手。頂點小說,23wx這個給你,今後努力修鍊,一年後我會再來找你。那時候若你還不是我對手,乾脆就死在寒月籠沙下好了!”

說著,李狂瀾伸指一彈,一個手指大小的東西就飛向千夜。千夜一把接住,拿到眼前一看,頓時一驚。

那是個整塊碧玉雕琢而成的管子,上面以大師級的刀工鐫刻着飛鳳棲梧的圖案,下方有四個古字:鏡水滌生。

傳說中鏡水至弱,連一片羽毛都無法浮起,卻至純至凈,可凈化世間一切污穢臟垢。管中當然不可能是只存在於上古傳說中的鏡水,但在世人心中卻也沒有什麼差異。

管中以鏡水為名之物是帝國幾種聖葯之一,具有白骨生肉、修復武道根基的神效。而且由於工藝環節上的特殊要求,據說只有來自敬唐李氏血脈的天賦能力才能制出,就連帝室也無法複製,因此這非但是李家獨門密葯,還產量極少,一年也僅寥寥數份而已。

千夜翻過管子,果然在底部看到一個眼熟的家徽。在他的安度亞空間里有一條腰帶狀防禦武具,上面就有同樣徽記,那條守御緞帶的原主人名叫李續,當時和血族聯手襲擊了寧遠集團的商隊。

想到眼前這個藍衣年輕人動手前曾自報姓名為李狂瀾,千夜不由皺了皺眉,能拿出如此價值不可估量之物的,難道是敬唐李氏的嫡系子弟?

李狂瀾把千夜的動作收入眼底,突然說:“聽說你和宋子寧有過命的交情?”

千夜剛想到宋子寧那支用來做餌的商隊被襲擊之事,就聽李狂瀾提起好友的名字,不由陡然警覺起來,抬頭望向李狂瀾,神色凜冽。

李狂瀾似乎覺得千夜的反應很有趣,“我來之前剛見過他。說起來,宋子寧才十一級而已,戰力好像比你還差點,竟然帶了一千多點的雜牌軍就敢在大戰場上深入敵後,還有本事突圍到帝國防線附近才被重重包圍。”

千夜此刻的臉色已經極為冷沉,短短接觸,他隱約摸到了點這個藍衣年輕人的性情,對方這麼說很大可能是一路冷眼旁觀宋子寧苦戰。而且敬唐李氏當初參與打劫寧遠集團的商隊,難道就只是巧合?

李狂瀾突然笑起來,“你現在才真正有殺氣!要知道,這個鬼地方和鐵幕也沒什麼區別,不管殺誰都無需善後。而我當初遇到宋子寧的時候,他已是強弩之末又被斯伯克氏族的血伯爵追上,我明明是為他解圍,他卻從頭到底對我防備森嚴。”

千夜聽到這裡神色倒是微微一松,只不過更弄不明白李狂瀾究竟想幹什麼了。

若說有惡意,此刻千夜已近油盡燈枯,以李狂瀾斬殺帕斯伯爵的威勢,只需全力出手,就能將他斬於劍下,卻拿出這麼一管價值連城的傷葯。若說沒有惡意,李狂瀾東拉西扯把話題繞到宋子寧身上,再聯想之前敬唐李氏的種種鬼祟行為,其中又有什麼深意?

千夜輕輕吐了一口氣,不想再和李狂瀾莫名其妙地多說下去,揚揚手上鏡水,直接了當地問:“為什麼?”這小小一個玉管實際上本體份量無比沉重,而它的價值則要比整個黑流城都要貴重無數倍。

李狂瀾笑了笑,“我對宋子寧說過,要下來殺了你,不過現在改變主意了。”

千夜皺眉,又問:“為什麼?”

這兩句為什麼當然不是一個意思,但李狂瀾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懂,繼續說:“在我劍道登天之途上,需要幾個能夠陪我好好走一段路的人,也即我手中劍鋒的磨刀之石。‘鏡水滌生’就算再難得,也要看用在什麼人身上。與其拿來給那些廢物收藏,倒不如為我準備幾塊磨刀石。而你,恰好是有資格的人之一。”

千夜神色恢復平靜,道:“但這仍然太貴重了。”

李狂瀾笑容中多了些神秘,“除此之外,倒是還有兩個原因。一個呢,出門前有人對我說過,這管東西在這裡會派上大用場,對我今後有大好處。現在我覺得,就到了那個人說的時候。第二個呢,既然知道鏡水貴重,也應該知道這相當於救了你一命,那你就算欠我一個人情吧。如果以後你死在我手上,就算是把人情還了。”

千夜定定地看了李狂瀾一會兒,然後把鏡水收起來,說:“好。”

李狂瀾倒是微覺驚訝,對千夜如此乾脆顯得有些意外,眼中的興趣更濃了些。“你和宋子寧兩個,和外面傳說的都差異很大啊!”

千夜垂目不語。

見千夜不說話,李狂瀾倒也不再多話,“讓開吧,我要往前走了。”

千夜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指了指李狂瀾來路右側的岔道,說:“換條路吧。”

“但這條路最近,我可不喜歡繞遠路。”李狂瀾眼神轉冷。

“還是換條路吧,這條路不方便。”千夜沒有絲毫動搖。

“我若是現在就殺了你,就沒必要換路了吧?”

“是的。”千夜的手按在東嶽劍柄上,穩定得就像兩人初見。

李狂瀾和千夜對視許久,方緩緩地道:“這條路後面,有什麼東西吧?”

千夜面色不變,凝立不動。

李狂瀾盯着千夜,目光如欲將他穿透,看到後方通道深處隱藏的秘密。他忽然一笑,出人意料的有些小小狡黠,說:“......或者,那裡有一個人?”

這一問突然而至,雖然千夜清楚知道李狂瀾來的時候,他和帕斯氏族的伯爵已經結束了關於夜瞳的話題,但眼瞳深處不可抑止地微微波動了一下,而這變化雖然細微,哪裡逃得過劍道已近大成的李狂瀾。

他嘴角泛上胸有成竹的笑意,伸出兩根手指,說:“那麼,這就是兩個人情了?”

千夜咬牙,但仍緩緩地點了點頭。

李狂瀾仰天大笑,轉身隨意選了條岔路,一路遠去。直到他走得遠了,笑聲還在通道內回蕩不已。

待李狂瀾走後,千夜忽然出了一身大汗,如欲虛脫。剛剛的對峙看似輕鬆,實則兇險之極。李狂瀾實力太強,他所能憑恃的,只有一發原初之槍而已。然而對方一動即如驚雷閃電,這發原初之槍能不能打中,還是個問題。

千夜拿出鏡水,只覺重得墜手。不管李狂瀾本意如何,這件東西都貴重無比。至少現在,千夜還不覺得自己的兩份人情夠換一份鏡水。

千夜看着玉管上精緻的雕刻,出了一會兒神,就擰開蓋子,把裡面的液體一口吞入。立刻如淋甘露,耳邊甚至有“嗡”的一聲輕響,不但體內充滿濛濛細雨,就連全身肌膚都彷彿剎那張開,接受來自虛無的雨露沐浴。

已見底的黎明潮汐節節高漲,柔和地流淌着,好像春雨中的大江。而被雨露滋潤的肌膚,像是嚴冬之後新生的大地,每一條肌理都在修整、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