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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讓海陽將後宮宮殿呈上來,“打擾了母親,這長生殿她怕是受不起,寡人為她選一處。”目光輾轉着便指了指竹簡一處,姒洛上前一看,是貴氣繚繞的瑤華殿。

瑤華殿距離槃玖殿最近,臨着花園瑤池是個仙氣庇佑的好居所。

姒洛眉宇仍是淡淡的,為了籠絡明家勢力,商王這樣對她好些也是無可厚非。

“明家是個大家諸侯,聽聞她為了救子嫮與胥莞受了傷,也算是有功。”武丁只自顧自說著,目光仍在剩餘宮殿中搜尋着,神虎銅飾上的燈光將他側身映得暖暖的,姒洛瞧着他專註神色,似是回憶起什麼,竟有些恍惚,卻見他終於在一處宮殿名上點了一筆。

姒洛心頭有些驚詫,“大王,要將這長樂殿賞賜給,子嫮嗎?”

武丁眉宇似是蒙上朦朧燭光,溫溫透着些許薄涼,“母親以為如何?”

姒洛瞧着竹簡上冷冰冰的長樂殿,那冰冷之意似是長上了帶刺的藤蔓從竹簡中生逼出來,冷不丁便刺得人一身血色,“本宮只是擔心大王會念起舊事,到時難免傷了新人的心。”

武丁望向窗欞外頭,眸中似是染上一絲濃重夜色,“舊人舊事也過去了這許久,寡人只覺得心中愧疚,也便有個由頭能再進出一番罷了。”他側身望了一眼身邊的姒洛,她端坐着一派浩蕩國母氣場,灼紅的衣衫精緻妝容卻像個堅硬的殼,叫他看不透裡邊的東西,他將手搭在姒洛手背上,“母親能明白寡人對過往的牽掛嗎?”

那蔥白如玉的手逐漸冰冷下來,姒洛與武丁對視一番,半晌紅唇輕啟,“過去便過去了。”

武丁猜不出那空然目光中的神情,“父王定是寵愛母親的,寡人可決不會虧待母親,只是長樂殿是寡人的心意,希望母親成全。”

他以為這樣的話對姒洛是安慰關懷,卻不知這話是姒洛這些年聽過的最沒分量的。

“既然是個易叫人生情傷神的舊地方,那便重新整修一番,換個名字就是,那地方本是清雅乾淨得很,舊事換了新人,寡人只希望能叫她快樂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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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臉上沉寂着,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薄薄塵埃,她低斂着,“先王是心疼夫人的。”

“是了,我自然知道他的良苦,可如今這般,有人問過我是否願意?”姒洛眼中撒着星光映着水波,清冷淚痕從一貫驕傲的眸中落下來。

星月興中難免動容,便又低低喊了一聲,“夫人。”

饒是這一聲呼喊也盛盡了無奈落寞。

“便是這強顏歡笑的十幾年,我竟然熬過來了,誰知等待着我的卻是另一個地獄,便繪成了如今這一副年輕君王與貌美女子還有破敗夫人的可悲畫卷。”姒洛說得淡薄平靜,仿若訴說描繪的是他人的故事,“試問這天下間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希望遇一人白首而終,為何偏偏是姒洛被當做一個沒有感情的物件,在這王室中像個世代佇立的石像一樣。”

她抬頭望着明凈如玉的月色,眼角似是染上一抹桃色歡顏,“我愛這灼紅之色,一如當年一身火紅嫁衣鳳冠霞帔嫁與先王,他說這紅色我穿着甚美,總是有些時候,我當真希望自己能隨着先王去了。”

星月堪堪落淚,朝她身後跪拜,口中聲喊止不住悲痛,“夫人啊,這是天意神命,您可是上天選擇的中興王女,而且,您還有……”

姒洛猛然回頭望着她,月光被她一身紅衣曜成了血色,一池清泉也似是盡數開滿血蓮,她的臉隱在黑暗陰影中,聲音中卻帶着千年玄冰幽幽飄蕩的寂寥,散着苦楚悲痛,“滄海桑田,萬物皆變,獨留我如同鬼魂一般在這宮中盤旋困鬥了這麼多年,星月啊,你說人生如斯,我還有必要這般在人間四月花開時分苦苦掙扎嗎?”

“奴婢在這四閉蓋天夜宴盤剝的宮中,伺候了夫人十餘載。”她朝姒洛抬頭,蒼涼目光中閃動着萬千星光,“您還這般年輕,便要因着這苦暗幽亂,失掉對家族的希冀嗎?”

姒洛櫻唇微顫,憶起往事,“可我累了,勁力疲乏早已不支。”

“難道您要將公子獨留人世嗎?”

風驟停,粼粼湖面剎那間恢復了平靜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