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彷彿若有所思的將這句話翻來覆去的念了幾次,陡然提高聲音說:“按這個道理,荊州如何處置……那就是朕金口玉言一句話的事了?不知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黃權不假思索的回答到。

他回答得輕鬆,下面好些人的神情一瞬間卻變得無比精彩。馬超、曹操、劉備這些把荊州視為一大塊色香味俱全擺在光潔瓷盤放在上好餐桌潔白檯布上的紅燒肉的諸侯們做夢也沒想到,幾句話的功夫,荊州何去何從就由大家公議變成俺劉能一言而決了……偏偏黃權和我一唱一和很是合拍,論據又是言之鑿鑿的聖人之言,讓人無從辯駁。

陛下一向是聖明不假,但如此大事,總要群策群力才更合適吧?

“陛下,荊州事關重大,請您一定謹慎表態呀。”

就連智計絕倫的諸葛亮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了,只能不咸不淡的說上這麼一句,希望我能給他們討論的機會。但俺劉能好不容易能當家做主揚眉吐氣一把,又怎能不好好表現一下證明自己的政治實力呢?再說,討論的話會得出什麼樣的結果雖不好說,但我敢保證自己一定是無法掌控的。

“哦,這個問題朕已經反覆思量過了,昨晚更是一夜未睡……朕已經考慮成熟,你們只要執行就好。”

這話說得稍微有些大言不慚,但俺劉能那是面南坐北的九五之尊,執掌天下的無上權柄,龍顏紅都沒紅一下。相反旁邊的張小讓倒是顯得有些局促,漲紅着臉低着頭,好像還輕輕咳嗽了一聲,就好像昨晚和小美女一起呼呼睡了一夜的不是我而是他一樣……年輕人沒經過事,心理素質就是不過關呀。

我沒理他,接著說:“故景升太守已然仙逝,生前他將荊州治理得井井有條,萬民景仰,兩位公子也都是人中龍鳳,受到荊州軍民的一致愛戴……如今關於景升太守的遺言眾口紛紜,難辨真偽,更是無從考證。依朕之見,不如將荊州一分為二,兩位公子各領一方,可好?”

見我還是按事先商議的決策處理,並沒有另闢蹊徑獨樹一幟,諸侯們都長出了一口氣,總之對誰來說這都不是最壞的結果,誰也沒有天真到認為俺劉能會將這麼大一塊炙手可熱的紅燒肉整個交給自己。馬超固然可以靠武力威逼我就範,但曹操和劉備兩個一個是國丈,一個是皇叔,也都不是易於之輩。這樣的結果可謂是皆大歡喜。

見沒人提出反對意見,黃權滿面欣喜的對黃祖說:“將軍,荊州之事既然已經妥善解決,那一看陛下的龍面,二看在你我的同宗之誼上,是不是能把我家主公給放出來了?”

黃祖尚未答話,我在龍椅上開口說:“黃權大人稍安勿躁,也不急在這一時,待朕把荊州均分之後,黃將軍自然會釋放你家主公的。”

龐統在一旁插口說:“陛下,劉璋大人現在是在做客,並非囚犯,這‘釋放’一說,恐怕不妥呀。”

“字眼就不要過分推敲了,還是如何均分要緊。”

我最後的這句話得到了廣泛的贊同。基本沒人在乎胖乎乎的劉璋什麼時候能被放出來,抑或是放出來還是請出來,但荊州的分配則關乎在場幾乎所有人的利益。現在大家都屏息靜氣的等着我的分配方案,黃權和龐統也識趣的不再開口了。

“按湖南湖北分吧。”我乾脆利落的提出了這個超越時代的建議。

群臣啞然,一定是對我這個優秀的點子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以至於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我很滿意目前的這個效果,就在我洋洋得意甚至在龍椅上翹起了二郎腿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有些突兀的響起。“敢問陛下,何謂湖南?又何謂湖北?”

“以洞庭湖為界,南為湖南,北為湖北。”

方才問話的是龐統,他還沒繼續發言,諸葛亮已經跳着搶出來說:“陛下,公子劉琦的身體一向不太好,這您是知道的。湖南瘴癘之氣太重,怕對公子的身體有影響……亮懇請陛下封公子劉琦在湖北。”

“諸葛兄此言差矣。”郭嘉不疾不徐的說:“南方氣候溫暖濕潤,正適合養病。嘉也是天生弱質,每冬都苦不堪言。托陛下洪福,在南方將養了幾年之後,身體已經硬朗了許多。以嘉愚見,公子劉琦還是在湖南養病為宜。北方天寒,劉琮公子還年輕,身體也還可以,就在湖北多鍛煉鍛煉吧。”

“郭嘉兄此言大讚!統亦深以為然。”龐統搖着他那柄標誌性的黑羽扇搖頭晃腦的說:“所謂瘴癘之氣,無非是子虛烏有的妄談,那些斷髮文身的化外之民還不是一樣生活得好好的?劉琮畢竟年輕些,還是應該離陛下近一點才方便隨時聆聽陛下的教誨,健康茁壯的成長嘛。”

“龐先生之見未免偏頗了。”賈詡登場亮相。“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那些蠻夷自幼生長山林,自然習慣了瘴癘之氣,而公子劉琦在中原長大,又怎能與土生土長的山民混為一談?陛下將荊州一分為二,本是好意。倘若公子劉琦在蠻荒之地偶染……乃至……豈不是讓陛下的英明受損?這個責任誰能承擔得起?”

怎麼雙方吵來吵去都不想去湖南呢?俺劉能大惑不解,想偷偷找個人來問問。張小讓在那裡口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還是算了吧,再說問他他八成也不會清楚。下面的人分成兩撥在舌戰,開始的時候還是很有秩序的每邊出來一個人發言,後來就變成了兩邊各有十幾個人在同時說話,根本就聽不清。我也懶得理會,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突然發現涇渭分明的兩派人中間,居然還有一個人和我一樣在無所事事的打呵欠。

“袁熙,你過來,朕問你點事。”

袁熙跑到了龍椅前面,按禮制他和我之間的距離現在有點太近了,但大家都在舌戰,而且旗鼓相當,也沒人有閑暇來理會此等小事。

“陛下,請您吩咐。”袁熙扭過頭看了那些口沫橫飛的大臣們一眼,雖然確認沒人會注意,但還是很謹慎的壓低聲音說:“可惜甄姬這次沒能隨駕,是微臣疏忽了……要不微臣立刻修書一封,讓她星夜前來,可好?”

“呃……誰問你這個了。朕就是想知道,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去湖南呢?說什麼瘴癘之氣,就好像湖南全是窮山惡水一樣。任何地方,都應該不止有山嶽丘陵,也會搭配些平原城市。朕記得以前有個很有名的文化人說過什麼胡人不敢放馬漢人不敢報仇的,不就是去湖南長沙府頤養天年了嗎?這件事連朕都知道,他們那些智力值九十五以上的傢伙們怎麼會不知道?”

袁熙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腦袋回答:“陛下,您說的是賈誼,他在《過秦論》裡面寫‘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不過他去長沙可不是什麼頤養天年,是從洛陽被謫貶去的。”

從普通的地級市去了省會城市居然算是謫貶?漢朝的官場文化還真的挺有意思。我知道這時華夏大地上南北方經濟差距較大,但沒想到這麼離譜。說到底,穿越過來之後我去過的最南端也就是腳下的湖北了,湖南什麼樣子還真不知道。

場中激烈爭論的人群各有各的算盤。劉琦和劉備的關係一向很好對他很尊敬,而劉琮則在父親還在世時就和當時的曹丞相頻頻眉目傳情,當然就算不傳情的話曹操也不希望劉琦做大,就因為他和劉備的關係太好了。黃祖一向是擁護劉琦的,因此還不惜發動兵變囚禁了劉璋;馬超則覺得讓劉備和劉琦地盤接壤的話,叔侄倆很容易沆瀣一氣不利於穩固中央集權的統治;張綉已經徹底依附馬超了;而一直在打醬油的張魯這次根本就沒派人前來。江東集團與荊州是有着殺父之仇的,這些年在我的皇威震懾下雙方雖然沒有什麼大的衝突,但邊境處卻是摩擦不斷……假如孫權跳出來說支持誰,那另一方就可以愉快的躺贏了。

所以孫權也沒派人來,讓大家都鬆了口氣。

激烈的爭辯中最活躍的要數益州集團了,一方面他們的主公被無端囚禁因此來拯救主公的人很多,數量上極佔優勢;另一方面無論劉琦還是劉琮在他們眼裡基本沒有什麼區別,荊州的事情說白了就是別人家的事情,再好也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他們唯一的目的是讓劉璋儘快獲得自由。

而就在剛才,位高權重的皇帝陛下親口承諾,一旦荊州劃分好了,劉璋就可以得到釋放。

所以益州集團一直在積極地參與辯論,本着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看到哪邊佔了上風便不遺餘力的幫忙。遺憾的是對峙雙方旗鼓相當,益州集團便不得不屢次改變立場。到最後,雙方都不待見他們了,那些蜀中名士也不得不尷尬的閉上了嘴。

大廳中人雖多,能夠完全置身事外的卻只有袁熙、張小讓和朕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