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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龍山丹市,還有一個時辰。

唐力隱住真氣走在人群中,捕捉起神識的十丈範圍內,都有誰會散出真氣。

果然,懂得暗修的人不在少數,能被唐力神識捕捉到的,大多都是真氣強過自己一、兩倍之人。

從那些人年輕的容貌來看,不過是破介不久的弟子或外來人。

隱隱地,唐力察覺到一個真氣純度略低於自己的存在,有點熟悉,又不是非常熟悉。

這已經足夠了,這個人唐力清楚是誰。

唐力佯裝快步而行,引得身後那人加快腳步。

拐進一條小胡同,在牆角稍等,等那跟蹤者尾隨而至。

陡地出手!

唐力右手已經鉗在一根白嫩脖頸前,卡着脖頸主人的喉嚨,令她花容失色又叫不出聲。

“別再跟我。”唐力鬆開手。

雨虹彎下腰,雙手捂住脖子咳嗽着喘氣,等她起身想再說什麼,唐力已經不見了。

行出胡同,混入人群,唐力用神識探查着雨虹的氣場,確定她沒有跟來,才大步向前。

不是唐力要做什麼隱秘的事,不過是想去雜貨區,買根獸血專用的造化筆,再順便淘淘寶,看有沒有什麼二手低階法器或陳年物件,本是很有價值,結果被當成廢舊貨品,明珠蒙塵……

唐力在打算獨處的時候,不喜歡被人跟着,尤其是別有用心之人,比如雨虹。

若不是丹市杜絕鬥法,唐力可能已經拿出百刃,送那個想要攀附的是非女子一些“驚喜”。

……

一家破舊的小店,匾額歪掛,使得上面“神筆雜貨”四個字,也斜得不倫不類。

一入店門,左邊是個大貨架,上面擺着幾排落滿灰塵的琉璃罐,盛在裡面的法墨也不知多久沒換,早就揮發成膏狀。

右邊,一小夥計正趴在櫃檯打盹。

鐺鐺。

唐力在櫃檯的琉璃罩上輕敲兩下。

夥計立刻一個激靈,抬頭翻起張白臉,白的下巴稜角處,那些皮下血管脈絡,清晰可見,青的、紅的、紫的。

這貪睡的夥計迷眼看了唐力許久,總算清醒,趕緊起身,挑門帘一樣掀出個笑臉,低頭哈腰道:“小的能有什麼效勞,道長儘管吩咐。”

又是個十六、七歲的夥計,唐力只是心中奇怪,面上笑道:“怎麼?老闆不在,你就敢偷懶啦?”

見唐力半開玩笑地問,夥計只敢試探着賠笑。

上山半年,唐力這會兒剛過十三,在這些凡人夥計面前,已然是倍受尊敬。

這就是東土的規則,沒修為的要敬着有修為的,有修為的要敬着修為高的。

“算啦,你接着睡吧,你這店又臟又破,應該沒啥上檔的造化筆。”唐力說話要往外撤。

“留步啊,道長請留步,留步……”

唐力猛地回身,盯着那夥計,眼神里的意思便是:叫我留步作甚?沒有好的理由,你可要小心。

夥計趕緊拿過一把椅子,用袖頭劃拉兩下,放到店裡最寬敞處——試畫法陣的地方。

“道長您先請坐,咱們這兒別的沒有,造化筆可是伏龍山丹市第一啊!”

“哦?”唐力邁步過去,坐下,“怎麼個第一法兒?”

夥計趕快躬身在側,應道:“道長可以打聽打聽,我們神筆雜貨店,專門經營各種頂級造化筆、天師筆,曾創下過一天賣出七百多支的記錄,是這整個丹市筆業中的龍頭老店啊!”

天師筆一般是制符師用來畫符的,煉丹師有時也用來點丹。

說完小店的光輝業績,夥計話鋒一轉,沮喪道“哎,可惜啊,飛來橫禍……我家老闆,本店店主本是個和和氣氣的人,對小的也很是照顧,不成想……半年前,我家老闆外出採購時走了霉運,在郊外誤入家族爭鬥,就這麼遇害了……”

說到這裡,夥計眼圈發紅,唐力看他不似表演,想必店主生前待他不薄。

夥計壓下淚水,繼續道:“那店主無有後人,直到現在,這店還沒得到妥善安置,遺留財物被丹市的人收走,說是幫忙保管着,可租金卻照舊派人來收,我又無權無本去進貨,故而本店才如此落魄。”

“貴店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既然你們沒貨了,那我就去別處看看吧。”唐力說著要起身。

“道長莫急,小的敢留道長在此,那自是留着好貨!”

夥計麻利地從貨架上挑出幾個長盒,撣去灰塵,捧給唐力。

“道長,這些都是上好的造化筆。”

唐力接過一個長方盒子,吹去灰塵,打開,裡面躺着一根翠玉筆桿的造化筆,還是嶄新的。

拿出來把握下重量,筆桿和筆頭上蓬鬆的筆毫幾乎無重,只有筆桿末端的機括小蓋略沉。

唐力又輕撫深綠色筆毫,絲滑涼爽,撫過又迅速復原,不乏彈勁,筆毫輕、順、彈,確實為上好的造化筆。

“道長,此筆名叫‘再造化’,筆毫可是從三階再生虎的尾巴尖上取材,真正的上品,正配得上道長神韻。”

“什麼價。”

唐力提起那桿‘再造化’,在一碟用來試筆的清水裡蘸了蘸。

筆頭一下吸得飽脹,立刻有重量,是整根筆不費力就可垂直。

唐力估摸那取自再生虎的筆豪,少說吸了三兩水。

見唐力蘸水一提,微微點頭,夥計才報上價格。

“回道長,此筆現下只賣七枚靈石。”

“嗯,還算公道。”唐力把筆頭上的水甩干,遞還夥計。

“那我給您包上?”夥計面露喜色。

“不必了,這筆太差。”

“啊?這可是上好的造化筆啊,可以用到煉製三階法器!而且價格也是最低的,整個丹市上除了本店,沒有低於十枚靈石的呀,道長您多少再考慮一下吧。”夥計急得鼻翼微動。

唐力看他着急的樣子,忍不住笑道:“看你像是好好做生意的,剛才怎麼還在柜上打盹?”

夥計一下尷尬起來,苦笑道:“道長有所不知,‘人靠衣裝店靠幫’,店主這一去,小店不但受同行排擠,伏龍山方面也遲遲不給安置,店面風刮雨淋,我又無權修繕,故而破落啊,客人自然少,哎……”

“所以你無聊,犯困,打盹?”

“道長莫嫌小的尋借口,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實在是消磨人呀。”

“也算情有可原,”唐力點頭,又道:“不過,這種造化筆,我當真看不入眼。”

說著,唐力從宇囊中取出陳咸安送的那支。

夥計見到唐力的宇囊,肅然起敬,但看那造化筆,卻有些失望,道:“這不就是普通的狼毫筆?”

“是啊,就是這普通的狼毫筆,我亦可以煉出上等法器,何必要去買那種從圈養靈獸身上拔毛而做成的‘高檔貨’呢。”

“呵,道長如此行家,為何不早說。”夥計不好意思起來。

哪個丹修不想搞點副業?制符、煉丹、煉器,心血來潮就捨得花些靈石,整些工具,嘗試一番。又大多三分鐘熱度,或不得指點,或只賠不賺,草草收場。

這些人在買工具事,多追求檔次,卻又是純粹的外行。

夥計把唐力當做這種肥客,是很正常的。

所以唐力沒有計較,而是用三根手指,把那根銀亮筆頭、灰黑筆桿的狼毫筆,略微託過頭頂,很有興緻地講道:“可別小看我這隻狼毫筆,雖只是取自一階銀狼,那隻銀狼,卻是實實在在入階于山野的靈獸,數十年夜夜對月長嚎,才有這般造化,用它脊背上一道銀鬃做成筆豪,煉化一介以下的法器,最差也能出個中上等!可是……這麼好的入門級造化筆,又有幾人識貨呢?”

言罷,唐力把那根狼毫筆收入宇囊,回到椅中,目視前方,正襟危坐。

許久。

“我懂了。”

夥計說了一聲,便開始翻箱倒櫃,不一會兒,白臉上滿是灰塵,變成花臉。

不要一會兒,夥計翻騰出一個大箱子,打開蓋子看着裡面的物品直皺眉,便索性把那大箱子扣過來倒空,倒出一堆殘缺破舊的廢筆。

夥計把空箱側立到胸,又看看那堆廢筆,對唐力解釋道:“昔日老闆健在,經營有方,向來是壞了給修,修不好給換,所以生意興隆,這些本是多年來換下的壞筆,作為包修包換的憑證,不過道長放心,這些壞筆裝着不過是掩護,嗯……”

夥計說著,好像在箱底摳到什麼,悶聲使起勁。

咔——!

一聲清脆的木頭響聲,箱底掀出一塊長木板來,竟然有夾層!

砰——

把那木箱乾脆推倒在側,夥計手裡多了一條黑色長袋。

夥計雙手捧住,把那黑絨布袋送到唐力面前。

看這夥計那架勢,這應是“神筆雜貨”店的“鎮店神筆”了。

唐力本是想要買根差不多的獸血造化筆。

靈石液的清理,主要靠靈石液自己揮發乾凈,然後磕出殘渣即可。獸血則需清水泡洗,故而兩種筆的材質有所不同,混用會減少使用壽命,甚至損壞造化筆。

但當唐力看見那歪匾上“神筆雜貨”四個字,又看到這有着“神筆”的店鋪如此破敗,便起了“淘寶”的心,沒想到還真“淘”出點動靜。

唐力不急着接那黑袋,對夥計笑道:“呵呵,看你找半天,這該不會是神筆吧?神筆我可買不起的。”

夥計仍是躬身捧奉,認真道:“道長放心,是不是神筆,那要看使他的人,道長儘管驗筆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