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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2號病房熄燈了之後,凌雲鵬床底下取出那隻鐵箱,從鐵箱里取出十塊金錠,剛要裝進公文包內,準備去隆昌五金廠繼續他的熔金行動,忽然聽見樓下汽車剎車的聲音,凌雲鵬把金錠放回鐵箱里,隨後走到窗外,往下一看,原來是楊景誠回來了。

楊景誠回來的時間比凌雲鵬想象中要晚了不少,他原本以為楊景誠去趙錦文那兒,最多來回也就一兩個小時而已,再晚也應該在晚飯後就回來了,可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楊景誠沒什麼不良嗜好,不會去酒吧或是其他風月場所逍遙,那肯定就是在趙錦文那兒耽擱了。趙錦文到底有什麼事要跟楊景誠談這麼久呢?

凌雲鵬正要離開窗口,卻見楊景誠下了車之後,並未直接進屋,而是打開車後門,小心翼翼地從裡面攙扶出一個人來,那人看上去很是虛弱,一隻手搭在楊景誠的肩上,另一隻手捂住右腹部,楊景誠攙扶着他走進診所。

凌雲鵬連忙將公文包放下,隨後將房門鎖上,走下樓梯。

“老楊,怎麼回事?”

“噓,你先把外面的車停到後面的弄堂里,收拾乾淨,裡面有不少血跡。”楊景誠來不及跟凌雲鵬細說了,直接將這個受傷的男子送進急救室里。

而林曼芸已經披着衣服來到了診室。

“曼芸,快,準備手術。”楊景誠招呼了一下,便忙開了。

凌雲鵬趕緊按楊景誠的吩咐,來到診所外,將那輛福特車停到後面的弄堂里,發現車把上,車門上,座位上都留有不少血跡。凌雲鵬趕緊找了塊抹布,將這些血跡清理乾淨。

“老楊,這位是……”凌雲鵬來到急救室,詢問楊景誠,畢竟他們幾個留在診所里是不為人所知的秘密,現在突然來了一個外人,那一定得搞清楚他的身份。

“哦,這位是上海站的行動隊隊長齊恆,他們今天晚上在護送高博士夫婦離開上海去重慶的行動中出了點岔子,被特高課的人盯上了,齊隊長為了掩護行動小組撤離時受了傷,躲到了安全屋裡,老趙剛才跟我說了這事,讓我把齊隊長接到我診所里,給他動手術。”楊景誠一邊準備手術器材,一邊給凌雲鵬解釋了一下,趙錦文當初就交代楊景誠,齊恆的事情無須向凌雲鵬隱瞞。

“那高博士他們怎麼樣了?”凌雲鵬記得趙錦文跟他提過,近期要把高子睿和沈芝筠二人送達重慶一事,但沒想到發生了意外,他最擔心的就是高子睿夫婦的安全。

“他們應該沒事了,我跟高博士換了衣帽,引開了特高課的人,有其他二十幾名隊員護送,他們夫婦倆應該可以順利抵達重慶了。”齊恆躺在手術台上,忍着劇痛回答凌雲鵬的疑問。

凌雲鵬一聽,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可不希望他們出生入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將高子睿夫婦從日本兵的手裡救出並安全送達了上海,最後還是落入特高課的手裡。

這時齊恆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這位年輕人,隨後從手術台上支起身子:“想必你就是把高子睿夫婦從雲霧山救出來的別動隊隊長凌雲鵬吧?”

“你知道我?”凌雲鵬一聽,有點驚訝,他們跟上海站行動隊可沒有什麼交集。

“你可是我們的楷模,站長一直在我們面前嘮叨你,他可是一直以你為傲,說你是他最得意的門生。今日得見,三生有幸。”齊恆向凌雲鵬投來景仰的目光。

“齊隊長,客氣了,你也不簡單。”凌雲鵬對眼前的這位為了護送高子睿離境,置生死於度外的齊恆深感欽佩。

忽然,一陣電話鈴響起,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凌雲鵬一聽,是樓上自己房間里的電話,這個時候的電話十有**是趙錦文打來的,於是趕緊上樓,一邊上樓,一邊記着電話鈴響起的次數。

凌雲鵬打開房門,走到電話機前,等到電話鈴響了八下之後,凌雲鵬拿起電話。

“我是趙老闆,老楊把人接回去了嗎?”電話里響起趙錦文擔憂的聲音。

“剛到不久。”凌雲鵬知道趙錦文所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齊恆,為了防止日本人監聽,所以許多信息都用含糊不清的意思替代了。

“他們遇到了一些麻煩,後面的一些善後工作就由你參與進來完成。”趙錦文給凌雲鵬下達了指令。

“明白。”

“注意安全。”趙錦文說完,便把電話掛了。

凌雲鵬突然間接到這個任務,知道情況危急,便趕緊下樓,他想要從齊恆那兒了解更多的情況,楊景誠馬上要給齊恆動手術了,他必須趕在手術之前預先了解情況,否則等動完手術又要耽擱數小時,或是齊恆因為傷重而一直昏迷不醒,那後面的事情就更棘手了。

凌雲鵬闖入急救室,楊景誠正要給齊恆注射麻藥,見凌雲鵬闖了進來,不免眉頭一皺。

“老楊,等一下,我有些事情必須在你動手術前問一下齊隊長。”凌雲鵬不容分說地中斷楊景誠的手術。

“是站長讓你來問我的嗎?”齊恆支起身子問道。

凌雲鵬點點頭:“剛才接到站長的電話,他讓我接手你們行動隊的善後工作。”

凌雲鵬知道自己與齊恆之間是相互獨立的部門,彼此不發生橫向聯繫,但現在他們在博仁診所已經有了交集,所以有些情況他無法避開,他必須掌握情況,以便做出決斷,何況有了趙錦文這把尚方寶劍,他和齊恆之間的溝通應該更通暢一些。

齊恆點點頭:“我懂了。”

林曼芸遞給凌雲鵬一件白大褂,畢竟這兒是手術台,必要的防護措施還是需要的。

凌雲鵬馬上穿上白大褂,走到齊恆面前:“希望齊隊長不要見怪。”

”應該的,有什麼問題你問吧。“齊恆也知道凌雲鵬的顧慮,如果不把情況說清楚,有可能會連累到凌雲鵬的別動隊。

”就你一人引開特高課的人嗎?“

”不,跟我一起掩護大部隊撤離的還有其他兩名隊員,但劉大明頭部中彈身亡了,他就倒在我身邊,而我也腹部中彈受傷了,何曉光為了掩護我,把敵人引開了,目前生死未卜,我是死裡逃生跑到了安全屋去藏身。“

”何曉光知道你藏身的安全屋嗎?“

齊恆點點頭:”這處安全屋是我們行動隊在市區的一處藏身之所,就在華德路55號,何曉光去過。“

凌雲鵬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如果這個何曉光被特高課的人抓住後,難免不會供出這處安全屋。

”老楊,你這個診所還有誰知道?“凌雲鵬不僅擔心何曉光被特高課的人逮捕,會供出安全屋,更擔心何曉光知道齊恆受傷了,急需手術,若是他知道楊景誠的博仁診所的話,很可能將特高課的人引到這兒來,倘若這樣的話,今夜必須全部轉移。

楊景誠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我這個地方沒有人知道,除了老趙,齊隊長也是第一次來我這兒。“

”這麼看來,目前這裡還是安全的。“凌雲鵬鬆了口氣,隨即問道:”齊隊長,站長是怎麼知道你們的情況的?“

”我是在安全屋裡給站長打的電話,彙報情況,並且告訴他我受傷了,劉大明殉國了,何曉光生死未卜,其他隊員目前無法聯繫。“齊恆痛得冷汗直冒,但還是盡量詳細地向凌雲鵬彙報當時的情況。

”對,當時我正好在老趙那兒,老趙接到電話後,讓我趕緊去華德路55號的安全屋,將齊隊長帶到這兒來。“楊景誠補充道。

”那何曉光知不知道老趙的住所?“凌雲鵬對趙錦文的安全也捏了把汗。

齊恆搖了搖頭:“應該不知道,只有我和行動隊的副隊長董文浩去過福開森路站長的住所,其他行動隊員都不清楚那個地方。”

凌雲鵬點點頭:“這麼說,老趙那兒應該還是安全的。”

齊恆知道凌雲鵬在排摸軍統的哪些據點是安全的,哪些據點則可能暴露了,這是行動出現紕漏之後最基本的自保措施,但這個自保措施的前提是假設何曉光叛變了,但齊恆不願這個假設成立。

“何曉光是老隊員了,跟了我已經四五年了。我想就算是他被特高課的人抓住了,他也知道該怎麼做。”齊恆說到這兒,眼神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