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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修文聽明白了,唐崇信想要讓他當誘餌,對康鈞儒進行誘捕。現在聽唐崇信的分析,康鈞儒是共黨的可能性是相當高的,自己若是再一味地袒護康鈞儒,一旦康鈞儒共黨的罪名坐實了,那自己也難逃干係,自己若是現在能反戈一擊,誘捕成功,那也算是戴罪立功了,於是尹修文點點頭:“好,我一定配合唐司令的行動。”

尹修文拿起桌上的電話,給康鈞儒打了過去。

康鈞儒回到宏利商行之後,便着手進行撤離的準備。他把組織上的一些重要的文件,資料等物都扔進火盆,付之一炬。

“康哥,我們準備去哪裡?”張孝波一遍燒毀文件,一邊問康鈞儒。

“要不,還是回廣州暫避一陣子吧,那兒算是我們的老土地了,而且我已經好幾年沒見梁叔了,不知他老人家現在怎樣了。”火焰映紅了康鈞儒的臉龐,他望着火焰,想起了梁叔。

“嗯,我也挺想梁叔的,那我們就去廣州吧!”張孝波是廣東人,一聽說回廣州,不禁怦然心動。

忽然,一陣電話鈴響起,康鈞儒望了望電話機,猶疑了一下,這個時候會是誰來電話呢?譚鴻銘和金翊軒都已經知道他這兒被監控了,應該不會給這兒打電話,除非是又出了什麼狀況了?

康鈞儒連忙站起身來,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喂,哪位?”

“鈞儒啊,怎麼才接電話呀,我有事找你商量。”電話那頭響起尹修文的聲音。

“修文兄,什麼事啊?”一聽是尹修文的聲音,康鈞儒鬆了口氣。

“我有個很好的投資項目想跟你商量一下。”尹修文故作神秘地跟康鈞儒談起了投資事宜。

“你老兄有什麼好的投資項目啊?說來聽聽。”康鈞儒佯裝輕鬆地問道。

“這個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的,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跟你探討探討,看看合不合適。”尹修文一邊說著,一邊望着唐崇信,唐崇信朝他點了點頭。

“那你總得讓我知道大概是什麼項目吧?我也好事先查閱一點資料再給你個建議。”康鈞儒此時可不想去任何地方,只想儘快收拾乾淨,趕緊撤離。

“這個電話裡頭講不清楚,我們見面邊吃邊談。”

尹修文一再相邀,卻又不說清楚是什麼投資項目,這讓康鈞儒很是起疑。他忽然有某種預感,尹修文該不會是擺了個鴻門宴吧。

“那我們就去如意軒的萬壽閣吧,讓金老闆給我們上一壇上好的女兒紅,我們邊吃邊聊。”康鈞儒試探性地說道。

“如意軒?”尹修文停頓了好一會兒,然後有點支支吾吾地說道:“鈞儒啊,最近我腸胃不是很好,如意軒的菜有些油膩,你要不先上我這兒來一下,然後我們再去紫雲坊,好嗎?”

若是往日,尹修文一聽是去如意軒,肯定一口答應,可是今天,卻支支吾吾,而且讓他先去他的工部局辦公室里談,再去紫雲坊飯店,而不是直接去紫雲坊談,這麼多年來,尹修文從來不邀請康鈞儒去他的辦公室里談私事,今天倒是破天荒頭一遭,這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康鈞儒斷定尹修文安排了一場鴻門宴,而幕後主使應該是淞滬警備司令部的唐崇信,看來對方已經按捺不住了,打算對他動手了。

如果他赴約的話,那很可能是唐崇信利用尹修文對他進行誘捕。但如果拒絕赴約的話,無疑是讓唐崇信懷疑他企圖畏罪潛逃,而一旦唐崇信認定他畏罪潛逃,那肯定會動用軍警對他進行抓捕,而目前這種高壓態勢之下,恐怕他是難以逃脫的。看來無論他去不去赴宴,這次似乎在劫難逃了。橫豎都是死,那就死得體面一些吧!而且起碼還能保全波仔。

“行啊,聽你的,我這就去你的辦公室里談。”康鈞儒掛了電話,打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一套最考究的西服穿上,隨後拿起車鑰匙要走。

“康哥,千萬別去,我覺得尹修文這老傢伙可能是在給你下套。”張孝波見康鈞儒穿上西服,手裡拿着車鑰匙,準備獨自前往,覺得他不像是去赴約,而像是去赴死,連忙站起身來,堵住康鈞儒的去路。

“波仔,把這兒收拾乾淨後,趕緊到火車站買張去廣州的火車票,去那裡躲一陣子吧。”康鈞儒面色沉靜地說道。

“不,康哥,我們說好了一起走的。”張孝波頂住門,不讓康鈞儒出去。

張孝波從參加革命開始就一直跟着康鈞儒,從沒有離開過他,他一直把康鈞儒當作大哥,康鈞儒把他視為小弟,兩人從廣州到上海,一直形影不離。

康鈞儒當然清楚這次分別也許就是生死永訣,但他不願讓波仔跟着他一起去赴死。

“波仔,這次我們還是分頭行動吧,你先走,我隨後來。”

“不要,康哥,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張孝波固執地說道。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康鈞儒厲聲喝問道。

“康哥,別的話我都聽你的,但這次不行。”張孝波紅着眼睛,決然地說道。

康鈞儒知道他現在跟波仔講再多的道理都是枉然的,張孝波死心塌地要與他共赴難。

“好吧,波仔,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康鈞儒嘆了口氣,做出了讓步。

張孝波見康鈞儒同意他留下了,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忽然康鈞儒手捂着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波仔,給我倒杯水去,我心臟又不舒服了,把那瓶舒心康給我。”

“康哥,你怎麼啦,是不是心臟又疼了?”張孝波趕緊攙扶康鈞儒坐下,他知道康鈞儒有時會有心絞痛的毛病。

張孝波轉身準備給康鈞儒倒杯水去,此時,康鈞儒突然從沙發上站起,用手朝張孝波的後脖頸上猛擊一下,張孝波被砸暈了過去。

康鈞儒把波仔扶到沙發上,疼惜地望了望他,喃喃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波仔,多保重吧。”

康鈞儒走出宏利商行,開着道奇車朝工部局方向駛去,負責在宏利商行監視的幾名特務見康鈞儒開車走了,便留下一人繼續在此監視,其餘的人也上了停在附近的一輛福特車,尾隨在康鈞儒的道奇車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