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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大事?”純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難不成,二老爺剛剛求二太太收了我?二太太這也肯?這也太不像二太太的行事作風了吧。

純香看着二太太笑顏如花,也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自己的心愿真的要成真了嗎?

純香感覺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夠快要跳出來了。

純香裝着糊塗,臉上寫着不好意思,低着頭問道:“二太太,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二太太笑道:“純香,你也老大不的了,這種事情也該考慮考慮了。你放心,你伺候了我這麼多年,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定會讓你滿意。”

純香心裡樂開了花,嘴上卻說:“二太太,我不想嫁人,我還想再多伺候您幾年。”

二太太:“傻丫頭,這姑娘哪兒有不嫁人的道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有兩個了。”

純香一聽二太太說起了孩子,臉上便一下子通紅起來。

二老爺咳嗽了一聲,聲的提醒二太太:“別扯遠了,說正事兒。”

二太太又說回正題:“我給你找的這個人啊,跟你正般配,就是東院里的廝海生。”

“海生?”純香睜大了雙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太太繼續說道:“是,就是海生,原先伺候過懷永的。我看他這個人啊,跟你年紀相仿,長得也不錯,身體又壯實,一看就知道是個可靠的。這姑娘嫁人啊,就得要找個踏實可靠的,知道顧家的。這樣你嫁過去了,才不會過苦日子。”

二太太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我都給你考慮好了,這嫁妝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定會給你預備好的。你是我屋裡出去的人,我肯定不會虧待你的,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二太太后面說的話,純香是一句話都沒聽清。她獃獃的站在那裡,低着頭,忍着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她的夢碎了,她的姨太太夢碎了。

如今她被人一巴掌拍回到了現實,她只能嫁給一個廝,每天計算着柴米油鹽過日子的事實。

二太太見自己說了半天,純香也沒個回應,便問道:“純香,你倒是說句話啊。怎麼了?你不願意?”

純香一抬頭,眼淚卻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來:“二太太,我現在還不願意嫁人,我還在在您的身邊多伺候您幾年,我……捨不得你。”

二太太笑道:“傻丫頭,別再說這種傻話了。我若是再耽擱你幾年,那你不就成了老姑娘了?到時候還怎麼選個好人家嫁啊?這花兒,就要在她開得正好的時候摘,若是過了季節,花兒就枯萎了,就沒有人要了。”

純香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想趁着自己花樣年華之際,為自己博個出路。沒想到,還是沒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眼裡含着怨,看着二老爺,問道:“二老爺,你們這麼急着要把我嫁出去,是不是因為今天,今天的事……”

當著二太太的面,純香也不敢把真相說出來。

二老爺連忙答道:“今天你把解酒湯打翻在我身上的事,我已經罵過你了,這事兒也就過了。純香,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二太太給你說親,是件好事兒,你怎麼還哭上了?”

沒想到這個二老爺也是個機靈的。

純香擦了擦眼淚,說道:“我,我是,是高興的。多謝二太太,多謝二老爺。”

純香跪下,給二老爺和二太太磕了一個頭。

二太太臉上笑開了花,急忙說道:“行了行了,你若是同意這門親事,那我明日便去找大太太說去。”

“明日?”純香沒有想到,一切來得那麼突然。

二太太:“你不用慌,親事定下來了,還有好多事情要慢慢的準備,恐怕你這一兩個月的,還出不了我這個門兒的。”

純香:“純香一切都聽二太太的。”

二太太笑道:“行了,你放心吧,你的大事就包我身上了,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純香謝過了二太太,轉身出了房門,眼淚再一次滑落下來。

而此時的海生對此還一無所知。

他趁着閑暇時間偷偷的練字,這幾個月下來,他已經學了不少字了。

五姑娘友娣除了教他識字之外,還時不時的教他賞詩。

他從前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世間有這般美妙的言語,原來詩詞可以這樣慰藉人的心靈。

他越是喜愛,便越是努力的夜夜苦學,進步也越來越大了。

自從跟着友娣讀書識字以來,他感覺自己再也不像從前那般,只知道埋頭苦幹,日日苦熬着度日,臉上從不見一絲笑容。

他如今也知道抬頭看看這天,這雲,這花鳥,這細雨。他感覺這世界彷彿都變明亮了,不再像從前那般灰暗了。他也知道笑了。

他知道,不是這世界變了,是他變了,是友娣讓他變了。

他心裡對友娣又是敬又是愛。

可是隨着這種感情一天一天的加深,也讓他感覺到越來越痛苦。

他這樣的身份,是註定不能跟友娣在一起的,這種註定沒有結局的愛,愛得越是深,就越是讓人心痛。

可是他寧願日日心痛,也不願過見不到友娣的日子。

友娣是他的光,見不到友娣,他就又會重新回到從前那灰暗的日子裡去。

他不願那樣。

所以,他深埋自己的情感,即便只能看一眼友娣,說幾句話,或是遠遠的守護着友娣,他也願意。

這一天,海生趁着空閑,又來到友娣的房中上課。

友娣正在房中練字,寫的是白居易《夢微之》里的一句詩——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這是友娣非常喜歡的一句詩,不知道寫過多少遍了。

海生見友娣在寫字,便沒有做聲,他悄悄的走到友娣的身邊,看着友娣寫的字,輕輕的念着:“君埋泉下泥……什麼,我……什麼,人間雪滿頭。”

友娣笑着放下筆,指着“銷骨”二字說道:“這兩個字念‘銷骨’,就是削骨頭的意思。”

然後又指着“寄”字說道:“這個字念‘寄’,就是寄人籬下的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