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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一向認為複雜的事情,到最後卻是用最簡單的方法迎刃而解。

一直拿李家兄弟毫無辦法的柳家人,歪打正着,竟然因為一個謡言,神奇的將李家父子四人送出了柳家院子,只留下了柳翠紅和李文武。

柳翠紅和李文武之所以沒有一起搬走,是因為李家只暫時借到了一間房子,這房子還是半求半威脅的從里正手裡暫借的。

李里正現在住的是青石房子,原來的泥胚房子還在,已經閑置了多年。

因為有幾年沒人居住了,本來的兩間屋子,因其中一間房梁半塌不能居住,另一間雖然能住人,但牆上的縫隙比柳絮所住的屋子還要大,屋外凜冽的風,呼嘯的刮進屋裡,別提多寒酸了。

李廣德、李文生、李文印、李文才父子四人擠在一個屋中,柳翠紅和李長武只能繼續留在柳家。

柳翠紅自然不願再住下屋,搬回了原來她所住的屋子,柳絮終於結束了她的聽牆根兒生活。

柳家和李家都忙着搬家,柳絮藉著難得的閑睱,跟着趙紅一起,坐着牛伯的牛車就奔了縣城。

不用問也知道,趙紅定是去會她的小情郎了,柳絮才不想礙人家的眼,找借口離開。

柳絮攔住一個走街串巷的小貨郎,邊看着上面五花八門的小貨物,邊詢問道:“小哥,您知道黃掌柜的店在哪嗎?”

小貨郎本就熱情好客,見問話的又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嘴巴不停歇的問道:“妹子,你問的是哪個黃掌柜?有賣酒的‘黃四兩’黃掌柜,有打鐵的‘黃半斤’黃掌柜,就連街角茶棚賣茶的也姓黃。”

柳絮嫣然一笑,小貨郎如此一說,倒還真是自己的不是,笑而答道:“我說的這個黃掌柜聽說挺有錢的,出門有馬車和車夫,其中最主要的生意是布莊。”

小貨郎一怔神,喃喃道:“你說的是‘黃小摳’黃掌柜啊......”

小貨郎遙指着不遠處一個破舊的三層小樓道:“看沒看見上面比碗大不了多少的幌子?那個,就是黃掌柜的布莊,他幾乎天天上午在布莊,中午在酒樓,下午在錢莊,晚上回家。”

“哦。”柳絮應了一聲,心想這黃掌柜的生意確實不少。

柳絮扔下幾個銅板,買了幾塊飴糖,抬步就向小貨郎所指的方向而去。

這是一個三層小樓建築,因年久失修,木製表面的紅漆已經脫落,斑斑駁駁的,即使沒有脫落的,紅漆已經呈現了老紅色,像極了棺材的顏色。

二樓面街之處,掛着一展小小的幌子,只有壯漢吃酒的碗大小,若不是柳絮的視力好,怕是看不清上面還寫着一個字,雖然不認得,但也能隱約猜出是個“黃”字。

柳絮推開布莊的房門,本來趴在丈量檯布匹堆里的店小二,慵懶的抬起頭,上下審視了柳絮一眼,指着店鋪一腳的一堆佈道:“這些是削價處理的,一匹布起賣。一匹布十丈長,收四吊錢,兩匹布收九成銀,一文不講,一寸不讓。”

柳絮抿嘴一笑,這倒是挺有個性的小二,一句廢話都沒有。

柳絮走到一堆布面前,許是被雨水浸了庫房,導致布匹上面的顏色,或紅、或藍、或綠、或黃的斑駁在一起,花里呼哨的,摸着手感,質量倒還不錯。

柳絮眼珠一轉,無比真摯的看着小二哥道:“小哥,幫我算下買兩匹十一尺三寸布,我該給你多少銀錢?”

“啊?”小二哥本來迷糊的腦袋登時清醒了幾分,他賣布還從來沒有這麼有零有整過,全是成匹成匹往出賣的。

小二剛剛被吵醒,心情不好,不耐煩回道:“量不了。”

柳絮狐疑的指着布匹上的尺子道:“小哥,你這尺子不就是用來丈量的嗎?怎麼就量不了了?還是你算不了?”

小二被激得心頭火起,拿起算盤,劈里啪啦的一頓撥拉,口中念念有詞道:“一匹布收九成銀是三吊六十文,兩匹布就是七吊錢二十文,十一尺布就是......”

小二哥的聲音越來越低,神情越來越凝重,最後累得手指頭差點變成了麻花。

小二哥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如釋重負道:“一共收你七吊錢六十八文錢......”

小二哥神情倨傲的挑了挑眉,自己可是黃家產業里最會打算盤算帳的二掌柜,小小村姑竟敢置疑自己的能力,簡直是、是不知死活。

小二將手掌伸到柳絮面前,想看看這一身窮酸的少女,到底能不能拿出七吊多銀錢來買布。

柳絮擰緊了眉頭,看着丈台上的算盤,不悅道:“小哥,做人得誠懇,你怎麼多收了我四文錢,莫不是你瞞着掌柜私吞了?”

小哥氣得臉色通紅,自己耐着性子,一點一點的加了半個時辰,到頭來被人誣賴佔東家便宜,火氣登時就上來了,氣憤填膺道:“胡說八道!我幾時貪了東家的銀子?這算盤就在這裡擺着呢,怎麼就誆了你了?”

柳絮搖了搖頭道:“小哥,你若不是私自撂下東家的銀子,為啥多收我四文多的銀錢?被我置問還惱羞成怒了?”

小二哥心頭的火一拱一拱的往上竄,拿起尺子指着柳絮道:“你不要在這撒潑耍賴,黃家布莊不是你想賴就能賴上的。”

柳絮看着樓梯上方投下來的黑影,微微一笑道:“小哥,我若是現在走了,你東家對你的懷疑已經埋下了種子,慢慢就會長成參天大樹,清的也變成不清的了。若是想還自己清白,就要一點一點的重新計算,看我說你撂下東家四文錢,有沒有錯。”

小二哥擼起了袖子,將算盤“啪”的一聲歸零,嘴裡念念叨叨道:“兩匹布九成優惠,就是三百六十文,兩匹布就是七百二十文,這個可對?”

柳絮篤定的點了點頭。

小二哥繼續算道:“一匹布四百文,一匹等於十丈,也就是一百尺,一尺是四文......”

柳絮搖了搖頭道:“小哥,我買的是兩匹布十一尺三寸布,這十一尺也應該是九成銀優惠,一尺是三文六......”

小二哥頓時瞪大了眼睛,三文六?這是多少銀錢,怎麼分?

小二哥無法,連加了十一個三文六,得出三十九文六,三寸依同等算法,最後果然如柳絮所說,多收了四文錢。

小二哥一臉佩服看着柳絮道:“姑娘,你這數術太過厲害,我算一次下來,足足要半個時辰,而你,只這麼一過腦子,算得准而快,當真是令人佩服。”

柳絮笑而不答,其實很簡單,古人多用加法,對乘法和除法還沒涉獵普及,更沒有乘法口決這種簡便計算方法,所以耗時要長一些。

小二哥目光炯炯的看着柳絮,連收銀子的事兒都忘記了。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黃掌柜圓潤的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微笑道:“柳姑娘,如果猜得不錯,你不是為買布而來的吧?”

柳絮點了點頭道:“我來此處的目的,和黃掌柜二次到柳河村參加婚禮的目的相同,最終能不能達成一致,還要看黃掌柜的誠意。”

黃掌柜上下審視了一圈柳絮,搖搖頭道:“我選人很苛刻的,選中了絕對不摳。”

柳絮笑道:“我選人也很苛刻的,選中了也絕對不吝嗇。”

黃掌柜撇了撇嘴道:“算術挺驚艷,但這些我哪裡知道是不是你提前算好的。你的伶牙利齒和勇氣,倒是對了黃某的胃口,即然如此,黃某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上來吧。”

黃掌柜返身又回樓上了。

柳絮只得跟着往樓上走,直到走到了三樓,與一樓二樓不同,三樓空蕩蕩的,連桌子椅子都沒有,只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半蹲在地上,在一堆的宣紙上塗抹着,有的像鷹,有的像貓,弄得一手的烏黑,一紙的烏黑。

“誠兒,快過來,以後讓柳妹妹賠你玩可好?”黃掌柜的聲音頓時柔和了不少。

柳絮心下狐疑,沒有吭聲,靜觀其變。

誠兒抬起眼睛,長長的眼睫幾乎蓋住了半個眼瞼,看着如同江南的水墨畫,很是溫暖和煦。

柳絮綻放了一個自以為溫暖的笑容,黃誠嚇得一縮脖子,緊張的躲在了黃掌柜身後,似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怕、怕、怕”。

柳絮登時窘在那裡,感覺在少年眼裡,自己是洪水猛獸。

黃掌柜嘆了口氣道:“柳姑娘,凡事皆有緣法,你還是回去吧。”

柳絮要多氣餒有多氣餒,實在想不通,自己不過是做生意而矣,怎麼還沒談就被拒之門外了?

這少年的情緒這麼重要?甚至能決定自己與黃掌柜能不能談生意?

柳絮看着地上的被少年塗得似鷹形墨記的一張宣紙,踏步向前,將宣紙直接折了起來,少年氣得抓耳撓腮,不敢打柳絮,只拚命的捶打黃掌柜。

黃掌柜抱著兒子黃誠,急道:“你還不快住手?這是誠兒的命!!!”

柳絮不住手,反而越折越快,一隻紙飛機放在手心兒,黑色的老鷹剛好露在飛機的背上,柳絮一把推開窗子,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對黃誠招手道:“想不想放老鷹飛走?”

黃誠停止了捶打,依賴的看向黃掌柜,黃掌柜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向柳絮,從柳絮手中接過飛機,直接揚向空中,飛機在空中兜兜轉轉,如同真的長了翅膀一般。

黃誠終於綻放了笑容,高呼道:“老鷹,老鷹......”

少年將地上的宣紙一骨腦的撿起來,塞到柳絮的懷中,示意柳絮繼續摺紙。

黃掌柜看着終於有了笑容的黃誠,心中有着一絲絲的悸動。對柳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將宣紙全部放飛,黃掌柜讓人帶黃誠先去吃飯,欣賞似的對柳絮道:“你倒是比尋常姑娘多了幾分聰明。說吧,是不是你大哥讓你來的?他讓你開什麼價碼或條件?”

“啊?”柳絮被問得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