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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遊一言不發地看着下頭的百十家人。他臉色肅然,僅有的一點耐心除也就只給了蕭謠。見有人在下頭低低啜泣並小聲地訴說著家裡被洗劫一空,往後可怎麼活...

江阿丑才要開口安撫他們,同他們說一說那些倭寇抓的抓,殺的殺,已經被他家世子拿下。至於財物不用擔心,世子會給他們做主的云云。卻被他家菊花瞪了一眼又沖周遊方向努了努嘴巴。江阿丑又不蠢,立刻就懂了賽鳳凰的意思,忙笑着沖賽鳳凰眨了眨眼睛,不再多話。心裡還念叨:真是妻賢夫禍少,他家菊花就是好!

就在江阿丑一個轉念間,就見周遊已經揮着手讓左一將從倭寇身上搜來的物件擺在了桌子拼成的檯子上。蕭相的那幾個人因為左一和周遊等人的幫助拿住了倭寇,都很信服周遊也留下來聽他的命令。

見到桌上堆着的各種物什,下頭的人開始騷動起來。有人小聲地說:“那隻蘆花雞是我家的。”有人則爭辯:“分明就是我家的,不見上頭還有根紅扣着?”旁人聽見就開始嗤笑:“那是人家恩公扣着的。”還有人甚至喊道:“那是我們家的笊籬。”

周遊一個冷冷的目光射過去,下頭紛紛擾擾的聲音就消了大半,周遊的目光在逡巡一圈子後,下頭的人便寂靜無聲。

江阿丑忙給主子打先鋒:“鄉親們,現下請我們主子給你們說句話。”

周遊:...他並不想說話。

江阿丑只好嘿嘿兩聲,將自己挖的坑填上。他說道:“倭寇既除,大家該修補房屋的就好好修補,不要怕,無論多遠朝廷是不會忘記你們的。”

一旁的賽鳳凰聽着她家江阿丑居然也能說出這麼一套官話,不禁嗤笑了一聲。又見江阿丑一張茶葉沫子又成了梗,就知道他其實也不精於此道。便又好心情地笑彎了兩攏眉。

說起來,自從重逢江阿丑後認識蕭謠,她的日子就一直過得很逍遙自在。

躲在江阿丑後頭的荷花則是目光貪婪地盯着江阿丑。也許是她的目光太炙熱,也許是她太不加以掩飾,不多時,前頭的賽鳳凰便若有所感地回頭看了過來。待所見的不過是荷花俯首低着的頭,就略鬆了眉頭。賽大當家又往後隨意看了一眼,見不過是些被低頭聽訓的百姓,她皺了皺眉頭,又轉了過去。

賽鳳凰從前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對別人惡意或是善意的目光從來都很敏感。這也就是為什麼她那麼喜歡蕭謠的緣故。因為她從蕭謠的身上從來看不到丁點兒的憐憫、害怕或是其他,蕭謠從來都是將她看成自己人。

想到蕭謠,賽鳳凰也就忽略了心頭那點子淡淡的異樣和不舒服。江阿丑的“訓話”也接近了尾聲,其實他的話說得很乏味,讓人聽了忍不住就想打呵欠,可誰讓他同那個倭寇有些相像?額,一樣的挫一樣的丑!

自然,荷花是不會這樣認為,因為她在賽鳳凰揶揄了江阿丑一句:“真真是仇人多作怪”時,狠狠地瞪了賽鳳凰一眼,自然是又立刻低下了頭。

“所以,我們不要傷心不要難過,好好過日子。”江阿丑翻來覆去地講完,就回頭去找賽鳳凰,卻見他家鳳凰正看往別處,不由有些失望。恰此時,正好迎上荷花一雙溫柔中帶着感激,感激中帶着崇拜,崇拜中帶着滿滿信賴的目光,這樣的目光足以讓人生出自豪感來。

當然,江阿丑是例外。

因為他怕他家菊花啊!見賽鳳凰沒有看他,江阿丑就會想:是不是方才他說得不好,菊花不想聽了?會不會菊花還在想着按個仙木西丁?惶惑的江阿丑自然不能及時解讀荷花複雜的目光,反而是輕輕掠過後,就又看向了他家菊花。

賽土匪終於接收到了江阿丑哀怨的小眼神,她倒是也不吝嗇對他瘋狂的打擊,衝著她就是一通笑話:“怎麼樣,出風頭的滋味如何?”

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腔調,就算是誇獎,也是貶中帶褒,不愧是他家的菊花。江阿丑的心終於定了下來,這才去看他家世子。

他家世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臉,不過在他看過來時,繃緊了下巴,衝著下頭的人掃了一圈子才說道:“不要只知道抱頭等着人家打,從今天開始無論是男女老少,統統不要懈怠。”

不愧是周世子,說話就是這麼一針見血。賽鳳凰點了點頭,這個赫赫有名的紈絝如今身上哪裡有半點的浪蕩模樣?賽土匪覺得若非周世子的家宅後院實在是太亂,倒是跟她的謠謠很般配。

下頭低着頭經此一說,又在周遊下一句“好男兒當保家衛國”都抬起了頭,幾個有血性的男兒雖然羞愧,但還是將胸膛拍得邦邦響,表態說他們一定會加強夜晚巡邏。

有道是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有人挑頭說話,下頭的人就全都被激發了起來。自然,這些人中除卻荷花的祖母,她滿眼滿心想得不過是她家寶兒。

旁人家就連頭髮花白的老嫗,都在絞盡腦汁想着要不要在來村子的必經之路放上鐵蒺藜,也有孩童說,往後不會只顧着玩,要幫着大人看着往來有無生人....

江阿丑聽得熱血沸騰,早就忘了自己口乾舌燥說了半晌其實都是些廢話。他也跟着大家一道群策群力想辦法,甚至還想將自己的獨門秘葯拿出來要獻給大家。

都不用周遊說他,只賽鳳凰一人就罵得他忙忙收回了手裡的瓷瓶子。

荷花總覺得賽鳳凰話里話外有所指,因為賽鳳凰說:“你這是眼睛被眼屎糊上了吧?這麼多人你給誰?你知道給的人他人品怎麼樣?你覺得你是在幫人家?其實你這是在害人家。”

江阿丑那就個越罵越滋潤的賤皮子。被菊花這麼一頓數落,只覺得通體舒泰。就在荷花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時,他卻是樂呵呵地衝著他家菊花笑,間或還要揉一揉他家菊花的手。

而那個賽鳳凰,母老虎...

荷花捂住了嘴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幕,心中直喊怎麼可以?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