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蕭謠這才覺出趣兒來,沖了矮挫丑抱拳行禮,脆聲道:

“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矮挫丑卻只淡淡一笑,不答她話。

蕭謠也不介懷,只靜靜立着看他行事。

“姑娘,給您!”

阿左貼心地給蕭謠拿了一碟子,蕭傻傻才做得的水晶餅;阿右則搬來了小杌子。

大庭廣眾之下吃點心,

不過分吧?

蕭謠淺嘗輒止,將剩下的兩個分給了阿左阿右。

此時,矮挫丑正拎雞子兒似地拎起婦人,喝問着:

“說,你是誰?受何人唆使前來鬧事?”

那些被扒過褲子,扯過裙子的老少爺們大嬸子小媳婦們,雖則心有餘悸地躲在了一丈開外處,到底不忍離開,舍了才看一半的這出好戲。

如今聽矮挫丑這麼說,當即明白幫錯了人。

也不能承認自己蠢,便紛紛怪責起婦人來。

文人痛心地搖起了摺扇去着心火,口誅筆伐道: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這種坑蒙拐騙的婦人,就應該休了!”

有人嗤笑:

“她丈夫都死了,怎麼休?”

機靈的人就接口:

“沒看出她是騙子,她話你也能信?”

居然敢咒自己的丈夫?

眾人憤怒了!

於是,

倒戈討伐婦人之聲比方才更甚。

“那東西貴着呢,我們一家子買了一塊,幾個人分分吃了,還不是好好的?”

更有婆子吐了口濃痰,啞着嗓子恍然大悟着:

“這婦人是想訛人!”

眾人很委屈,浪費了瓜子,浪費了感情,關心錯了人!

憤懣的人們覺得應該伸張正義,紛紛拿了爛菜葉子臭魚桶,隨時準備着。

蕭謠看了眼矮挫丑,

果然,他手裡還拿着珍饈館的水晶餅。

“我給她餵了毒藥。”

矮挫丑察言觀色的本領很強,見蕭謠看過來,淡淡解釋了一句。

說完,目光從蕭謠身後掠過,一臉肅容。

蕭謠敏感地覺出不對,待要仔細看時,卻見矮挫丑已經收回了視線。

林大人下意識往前站了站,在矮挫丑的目光中昂揚着挺直了腰桿。

地上的婦人打着滾,哭哭笑笑,以笑為主,臉色卻越發的蒼白。

矮挫丑到了火候,這才抖了抖臉上的茶葉沫子似的雀斑,爽朗地同婦人閑扯:

“怎麼樣,還笑得出不?”

這樣家常聊天兒,讓人汗毛倒豎。

婦人常年混跡市井,本就不蠢,自然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碰都不能碰。

如今哪還能不明白自己這是踢到了鐵板?

求生欲讓婦人忙忙跪地磕頭,將地磕得嘭嘭響,將頭磕到血淋淋,

口中直呼:

“英雄饒命,哈哈哈,嗚嗚嗚,饒命啊!都是小婦人的錯,哈哈哈,不該訛人。”

等待着的眾人此番終有了用武之地,

一時間爛菜葉子、臭雞蛋齊齊上陣,

更有一個老嫗顫巍巍端來了小孫子的童子尿,在眾人的勸說下念念不舍、猶猶豫豫着灑了出去

春風輕輕蕩漾,味道慢慢融合

蕭謠往後退去,阿左阿右忙拿了帕子給蕭謠遮擋。

眾人這才訕訕起來,驚覺辦了件蠢事兒。

這可是人家珍饈館的門口,人家可是開門做生意的!

“嘿嘿,我沒拿,”

“哈哈,不是我,”

不多時,一眾人就沒了方才的勇猛,個個如潮水般往後退卻。

蕭謠看了眼阿左,小聲說了兩句。

“大家看了這麼久的熱鬧,嗑瓜子也不定頂餓,我們姑娘說了,今日在場各位,人人有份,一會兒站好、排隊來領。”

真是位好姑娘啊!

真是人美心善活菩薩啊!

看人家這姑娘,可比那位蒲縣第一美蕭言芳要好許多,

真是人美、心善、好脾氣!

一位資深的看客慨嘆一番後,默默地拿起了笤帚。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

不多時,

就湧上了更多的人,過來幫忙。

矮挫丑不由看了眼蕭謠,視線中帶着審視。

再同蕭謠說話時,神情卻鄭重了許多。

“英雄,您就讓我走吧,嗚嗚,啊,哈哈!”

婦人笑得有點兒慘,有些瘮人。

蕭謠揉了揉額角。

“姑娘,您看怎麼發落她?”

矮挫丑的桀驁自負呢?

被童子尿澆沒了?

蕭謠心裡好奇,嘴上卻只淡淡道:

“讓她說出身後之人。”

婦人哪敢不允,“笑死人”的滋味正常人可受不住。

“黑胖婆子,是個丑黑胖婆子!”

黑胖婆子何其多,蕭謠認識的就不止一個。

雖則,早就料到幕後黑手不會親自動手,蕭謠還是皺起了眉頭。

“師妹放心,為兄定會給你抓住兇手!”

“大人!”

正說著,換好衣裳的豬脯,匆匆趕來。

見到大人,豬脯眼眶紅了,

更是深情呼喚親人:

“大人,您受苦了!”

他走之後,

大人怎樣了?

被人圍攻了沒?

衣服扒了幾件?

有沒有露出白花花的圓嘟嘟

會否也沒能保住清白

豬脯不敢再想,擦一汗,抱住大人就是一通嚎!

大人啊,

不是我不想着你!

只是前面露棍後面露風,傷不起!

傷不起啊,傷不起!

他們蒲縣有個傳統戲曲叫做蒲曲,

每當情緒高漲不知如何表達的時候,大家就會唱出來。

可豬脯的嗓子就像是在磨地,

大人有些受不住了,只好輕拍豬脯肩:

“好了,你受委屈了!”

豬脯的痛苦,大人都懂?!

想不到他的大人,這麼善解人意,這麼英明神武!

嗯,自己沒看錯人!

“我的大人吶”

正想直抒胸臆,

豬脯不由大叫一聲哎呦!

不等抬頭,又一個砸向了他!

豬脯今日受的打擊不少,再不敢輕視,忙抱住額頭,尋聲看去,

這一看,不由火起!

居然是那隻賤松子賤爪子抱瓜砸的。

可是,

只能忍!

這小祖宗可是蕭姑娘的心頭肉!

只得忍!

豬脯含恨別過頭,一把攬住大人的胳膊。

豬脯心裡苦,豬脯不說!

這世間若問誰人懂豬脯,

唯有大人,

只有大人!

“行了,去把那婦人帶回衙門裡,好好審問!”

林大人忍了又忍,實是受不住豬脯那黑黝黝的臉龐蹭向自己的衣袍,只好找事兒給他。

“大人!”

豬脯感動得無以復加:

大人這是要給自己報仇呢!

他搖起林大人的衣角,撅着豬唇

大人一個忍不住,飛起一腳:

“快去!”

豬脯忙應聲前往。

才走幾步,先提溜着褲子,夾緊菊花,這才敢提溜一轉看婦人,

那婦人早沒了方才拽他褲子的精神頭,笑得還有點慘。

豬脯頓了頓,

等了等,

終於上前,發泄一肚子的火氣。

人群也跟着涌動,珍饈館門口此時已是纖塵不染,大家自動自發排着隊,

不知不覺就單出了一人,這人方才罵珍饈館罵得最凶。

見眾人看她,

小婦人忙往後退,訕笑着:

“明日要下雨,回去收衣裳。”

好不容易走至巷口,

小婦人這才揉了揉臉,憤恨地罵道:

“沒用的東西,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