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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完,只聽“砰”地一聲,四周迅速恢復了靜謐之聲。

楊婧不敢動,又等了許久才眯開一隻眼。

視線猛地撞上紅娘子陰沉的臉,只見她俯身摸了摸薛讓身上的傷口,湊到鼻下一嗅,不屑道:“他果然對你毫無防範。”

楊婧望着眼前這張敷得極白,眉眼極為深邃的面容,從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結果嗎?”

紅娘子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是啊,你走吧。”

楊婧深深望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進樹林深處。

天剛蒙蒙亮,露水叢生。

薛讓沉沉睡了一覺,睡夢中乃是一片前所未有過的安寧平和之象,他嘴角帶笑正要翻身時,忽然手臂上一沉。

多年來的警惕性讓他下意識地翻身而起,右手極快地扼住了那人的喉嚨。

待看清那張因剛剛睡醒而面色酡紅的白色面龐時,薛讓渾身散開一道攝人心魄的殺氣。

他手指捏緊,抬眼極快地掃了一圈四周,心下瞭然,“楊婧呢?”

紅娘子臉色憋得越來越紅,眼眶不自覺地溢出兩滴淚,目光向下,深情凝視着全身光裸的薛讓。

許是感受到了她火熱的目光,薛讓視線往下——

下一秒,紅娘子整個人飛身而出。

“噗”地吐出一大口血,紅娘子笑道:“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否認要了我的事實。”

“你給我閉嘴!”薛讓揮出一掌,正中紅娘子胸脯,那剛落下的身影再次撞回粗壯的樹榦之上。

儘管如此,紅娘子卻還是裂開紅唇,笑得滿臉淚水。

他極快地奪過地上散落一地的衣衫,雙手握拳,死死地抑制住內心想要一掌將其打死的念頭。

“若不是念在你為我效力多年,我真該一掌了結了你。”說罷,那道黑影猶如一陣厲風般消失不見。

紅娘子咬破下唇,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薛讓離開。

隨後,倒地不起。

薛讓循着路上輕淺的腳印一路飛掠,總算在天亮前找到了腳印完全消失的山洞。

他沉着腹中怒火,使出一招飛燕迴旋,只見洞外突然颳起一陣極快地旋風,迅速卷進洞中,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可漆黑一片的山洞之中,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薛讓一掌打碎山洞石壁,不小心牽扯到後背的傷口,直疼得他被迫弓身停下。

“楊婧!”

蓄着內力的聲音來回在山林間穿梭。

剛剛下山,爬上官道的楊婧渾身一顫,像是有所感應般回頭看去。

半響,她撫着胸口驚魂未定的喘了口氣,“總算上道了。”

這一路上,她是半分時刻也不敢耽誤,幾乎是馬不停蹄地下了山。

想到這裡,耳邊忽然傳來“噠噠噠”地聲音。

楊婧喜出望外,連忙揮手示意。

一輛錦綠色的布皮馬車從後方駛來。

“小姐,前面好像有個乞兒在向我們招手。”馬車裡的丫鬟遠遠便看到了路邊招手的黑影,可礙於身份,又不敢出聲打擾身旁正在酣睡的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呢喃了幾句,臉色一變就要叱罵。

幸得車夫適時的出聲提醒,“小姐,是個女乞兒。”

粉衣女子嘟嘟嘴,坐起身來整了整髮髻,“是又如何?我才不要和一個乞兒共處一車之內呢。”

車夫還想再勸,丫鬟也不慌不忙地施了把力。

湊到粉衣女子耳邊,“小姐,你忘了咱們這次出來為的是什麼了嗎?”

粉衣女子長了一張粉通通的鵝蛋臉,圓圓的很是可愛,但面容中尤為出彩的當屬那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睫毛蒲扇,很是純潔無辜。

這樣的人,只怕是做了再醜陋的事,都是沒人敢相信的吧。

楊婧一看到車裡的女子,第一時間便在腦中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

明明她今日才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就已經對人有了這樣擅自揣測的想法,這樣很不好。

她搖搖頭,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因為一夜跋山涉水而遍布泥漿的衣衫,行了個鞠躬禮,朗聲道:“這位小姐,可否讓小女搭乘一截路?”

說罷,感受到女子毫不掩飾的目光,她低頭一看,自己都平白嚇了一跳,連忙挽起臟黑的衣袖,虔誠請求:“小女坐在外邊即可,到了驛站便下車。”

楊婧嘶啞的聲音一出,倒是有些讓鄭瑩驚訝,這聲音可不是一個窮酸乞丐能有的,儘管此刻聽起來有些嘶啞無力。

鄭瑩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想到這次出來遊歷時答應爹娘的話,擺了擺手道:“上來吧。”說完便不耐煩地鑽進了車簾之中。

楊婧能看得出,這位女子已經是在竭力忍耐了,所以也就老實坐在車外,盤腿和車夫並排。

車夫更是詫異,哪有女子願意與趕車的下人並排而坐的,投去一眼後又極快地想道:她只不過是個乞兒罷了,自然沒有女子家的羞恥矜持之心。

馬車搖搖晃晃,楊婧不敢發困,一直目視前方。

“前面就要到岐山了。”

車夫幾次三番想要與她搭話,卻每每都被那髒兮兮的淺笑所打回。

“你是哪裡人呀?”車夫覺得她只是個乞丐,所以並不值得自己客氣,便毫不猶豫的問。

殊不知,這樣詢問一個女子的家鄉是件極為失禮的事。

楊婧轉過頭,笑了笑,“我是臨安人,老伯你呢?”

“你也是臨安的?”車夫很驚訝,臉上的鄙夷頓時消退了不少,“你是臨安城裡的?”

“嗯。”

問到這裡,車裡的春桃忽然訓斥道:“鄭叔,你哪來這麼多廢話?”

車夫連忙閉了嘴,專心趕路,不敢再與楊婧攀談。

楊婧也噤了聲,她提心弔膽了一夜,嗓子眼都快乾得冒煙了,本就不想說話。

若不是這位姓鄭的車夫自報家門,她也沒打算要搭話。

臨安城中姓鄭的人家並不多,城東有一戶,城西有一戶。

看這女子的年紀,只怕與她相差不大,應是城東鄭員外家的千金吧。

路途遙遠,楊婧強撐不住,只好靠在車壁上睡着。

再醒來時,卻見天邊落日沉沉,只差一線便要沒入地面。

“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車夫打斷她的話,“方才見你睡得沉,我家小姐便不忍心叫醒你,前面一個驛站已經過了,反正你也是要回臨安的,不如就與我們一道回去吧。”

如此熱情,簡直令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