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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顧遙大方承認,還一臉我最清楚不過的表情,說起外頭的小道消息:“聖上都要來了,誰不知道皇宮很快就能修好,順天府就要成為京師了呢!宛平那些因宅子鬧事的人,也因這個,才鬧騰起來的。”

原來如此。

路夫人頹然地揮揮手:“好了,你忙去吧。昨兒才下過雪,回去小心些。另外,盡量少出門吧,跑腿的都可以交給下人去做。”

顧遙應聲,退了出來,在門口撞上路右石。

路右石仿若做賊一般,四下里掃了一圈,見沒人,方低聲問顧遙:“我娘可曾生氣?”

“沒有。”顧遙搖頭,又道,“鬼鬼祟祟的,你這是在幹嘛?因為皇城腳下鬧事的那起子人,我爹一下像老了十歲,陸大人想是好不了多少。路夫人挂念他,也是人之常情,你沒事多陪陪她才是正經。”

路右石沒好氣道:“她見了我更難受。”

“這話奇怪,哪有當娘的會不想見兒女?”

路右石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沒幾日便過年了,我便十八了,我娘還不給我定親,說我還是個孩子。這就罷了,我說回去讀書,她只說官學教的那些誤人子弟,又不同意。”

路夫人壓著兒子,不給收通房,這叫路右石覺得很沒面子。他又是獨子,路大人沒少鞭策他。是以,路右石年歲不大,卻已將讀書入仕,視作畢生之願。路夫人攔他,他自然不開心。

路家這母子倆,最近可謂水火不容。

十七八歲還小,又嫌棄時下教育機制,這路夫人,有故事啊。不過,實話說,顧遙覺得這樣的路夫人,就是作。不說旁的,拿婚嫁說事,後世女子二十才能嫁人,時下二十的時候還不嫁人,要罰錢的。除非修改這種制度,否則較真無意。

沒能力改變,還不適應環境,就是各種矯情,不是鬧又是什麼呢?

到底是別人家的事,顧遙自認為和路右石關係一般,便只道:“路少爺,辛苦了。馬上過年了,家裡事兒多,容我先行一步。”

顧家業沒別的事。

顧知縣還在努力安撫鬧事的人,這會兒,撿那條件不好的,挨家挨戶送了年禮。顧家今年錢本來就緊,又添了十來戶人家的東西,如此一來,顧家下人的口袋,或多或少癟了不少,四名長工尤其明顯。

不過,宋海棠也沒什麼好處就是。

但是宋海棠有姚飛飛的鋪子,分成她沒拿,直接丟到姚飛飛那裡,只採買了豬肉十斤、羊肉二斤、鯽魚一桶、鯉魚兩尾回家過年。

鯽魚是買給海棠娘喝的,催奶。

宋海棠今年沒弄柿餅,秋菊自己弄了些,數量有限。宋海棠分了姚飛飛一些,自留了一些,大部分都給了顧遙。顧遙、姚飛飛給的回禮,皆是布匹,以紅色為主。一來要過年了,好叫宋家人裁身喜慶的新衣穿;另一個,迎春來年要嫁人,這紅色少不了。

宋二郎來看兒子到時候,透過這堆東西,彷彿看到了一家人穿着新衣裳,圍着八仙桌,吃着豐富的年夜飯的幸福時刻。憧憬下,自然而然地說了句:“孩兒她娘,回家吧。”

海棠娘輕輕嗯了一聲,迎春秋菊兩個立即色變。

這對平日里性子迥異的姐妹倆,這一刻的想法是一樣的。不論先頭窮的時候,還是後來生活寬裕,只要和爹爹在一起,總會和奶奶糾纏,她們的日子都不好過。

哪有放着舒心日子不過,上杆子過糟心日子的?

宋海棠瞧見二人神色,沖她們一笑,緊跟着海棠娘的話尾,說:“娘,我們今年不回。”

海棠娘沒吱聲呢,宋二郎氣道:“你們想回還不成呢,我只帶你們娘和弟弟回家。”

宋海棠再攔他:“娘忘了救命恩人,我可沒忘。爹如果抱走弟弟,我這當閨女的,唯有不孝,將這事說與顧姑娘。”

宋二郎夫妻這才想起來,顧遙當時說了,這娘倆是她救的,去哪兒也歸她管。宋二郎頓時泄了氣,孤身一人離開何家老宅。

他氣好理解,海棠娘不知怎的,也拗了起來,日日生悶氣,本來就不多的奶水,一下子就沒了,鯽魚湯喝了一鍋,都不好使。無法,宋海棠踩着大雪,走了三個村子,才賣到一隻正在產奶的母羊,解決了弟弟的口糧問題。

海棠娘見兒子口糧解決了,繼續同宋海棠慪氣。

海棠娘不理宋海棠,秋菊不理海棠娘,弄得闔家就剩迎春自己同哪個都能說上話。

好好的年,過得極其糟心。

何福娘來串門,看不過去,把海棠娘好一頓說:“要不是這個閨女,就憑你只敢拿刀抹脖子的能耐,兒子保不住,另外兩個丫頭也只有餓死的份。那麼點孩子,天天和一把大老爺們下地,風吹日晒的。但凡你立得住,她用得着那麼辛苦嗎?”

海棠娘一聽這話,淚如雨下,道:“知道她辛苦,我才要回去的。都是我拖累的,一年大一年的,回頭怎麼說婆家?回去後,日子好賴都能過,且熬幾年,她嫁人後,想怎樣都無礙了。”

“這話不對!在娘家都不順心,到了婆家哪個理你?至於海棠的將來,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我惦記她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要願意,咱們今兒就定下。”

永樂七年正月初三,虛歲十五歲的宋海棠,定下了親事。

消息傳到縣衙後,顧遙丟下書本,頂着寒冷去找何婆子,把何宋兩家定親的事一說,何婆子半晌不動。

她啊,這一生從來都是苦的,根本不信自家有這麼的好命,不由呢喃道:“不能吧?海棠能看上我家?”

“怎會看不上?”顧遙笑着反問,還道,“你家很好的,婆婆和何嬸子兩層婆婆,既能幹又心善。福哥又進學了,雖晚了些,卻不是個笨的。待他來日有了功名,海棠姐姐就能做官夫人了,多好!”

顧遙沒說的是,倆人是青梅竹馬的情感,起碼支撐何福二三十年不納妾。正因為如此,宋海棠才答應得那麼痛快吧?不夠,這都是自己猜測,顧遙倒是想去親自問一問,卻沒那機會,便催何婆子:“婆婆若不信,家去問一問,再替我帶份賀禮。”

“那飯呢?”

有張泉在呢,還能餓着自己?何婆子猶不放心,待見張泉麻利地準備了四菜一湯時,這才收了包裹家去。站在西角門,目送何婆子離去,顧遙搓了搓手,道了聲:“真好。”

“有什麼好的?”

口氣沖得像爆竹,誰啊,大過年的,火氣這麼大?顧遙轉身,瞧見鄭智從巷子裡頭走出。皚皚白雪中,火紅披風下的少年,雙頰殷紅,似喝了不少酒。

鄭顧兩家雖隔得不遠,鄭智卻是第一次,徒步走來。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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