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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且不說張文遠那廝如何搭關係差使三隻眼去殺宋江,且說這日白天里,那閻婆受了張文遠的指示,又到衙門裡去告,知縣聽得閻婆擂鼓喊冤,實在是頭疼的一個腦袋兩個大,可是卻又偏偏沒有什麼辦法來,雖然這衙門朝南開,有命沒錢莫進來,可是,那閻婆不住手地擂鼓,還不知從哪裡拉來了一大幫刁民,鬧的衙門前頭有如鬧市,吵的知縣心煩意亂,沒得法子只得叫兩個差役下去招了上來,問話一聽,這次不是要告宋江了,而是要告雷橫,告他縱賊。

那知縣本來不想理會,之前這婆子就將雷橫扭到堂前來告過,最後,眾公人都不承認,只得作罷。可是,雷橫萬萬沒有想到,今日的情形卻不同了,那婆子又受了張文遠的指點,暗地裡花了些銀子,將當日那些親眼目睹的街坊鄰居都“買”了來。知縣本有護吏之心,怎奈何面對那婆子這般大的“排場”也實在是有心無力。最麻煩的還不在於此,而是當初給雷橫作證的那些個差役受了張文遠的好處,此刻一個個都閉口不言了,只推說那日人多,瞧不清楚。

雷橫聽得恨的牙根癢,心知是那張文遠在作怪,恨不得當場提起那婆子和張文遠來廝打他們一頓,可是,公堂之上怎敢放肆,當下雷橫將這口氣也只得憋在肚裡。

知縣當日斷定不得,先就此罷了,借故頭風痛發,推到明日再審。

這事情眼見得又鬧騰起來,雷橫放心不下,連夜來到朱仝家裡來,他不曉得那張文遠又想出什麼詭計,生怕這事兜不住,雷橫一個人陷進去,給那張文遠出出氣,倒也算了,若是把雷橫也卷進來,那就得不償失了。雷橫當夜便來與朱仝史進說了,道:“我雷橫倒也不怕他們設套,現在那閻婆還沒有想起那日你推她的那一節,但今日她約了眾多當日目睹的百姓過來,又買通了那日周圍的差役,只怕,保不準會想起,把你也牽連進來,宋江哥哥已經昨夜裡逃了,史大哥你在這鄆城縣裡夜長夢多,倒不如明日一早趕上梁山去的好。”

史進擔心雷橫,可是,自己在這裡,除了非常手段,卻又幫不上忙,反倒要朱仝分神來照料,若是哪裡不慎,街坊鄰里地察覺了,倒是要把他們兩個連累了,當下史進便同意了,連夜簡單打理收拾了一番,次日天明便打算上梁山去走一遭。

可就在當晚的這時候,張文遠也沒有閑着,他請了知縣大人擺席開宴,酒到醉時,知縣坦言對那閻婆實在頭疼,問計於張文遠,張文遠心知知縣對雷橫朱仝的倚重,不敢直接造次,當下便耍了個心眼,使了一個看似妥當實則離間的計策,那張文遠說道:“大人,若是不給這閻婆一個交代,只怕她夥同這些百姓去上面去告,那時候,莫說雷都頭,就是大人您也會受到牽連,倒不如,咱們緩一緩這事,倒還有的法子。”

“怎地......一個緩一緩?”知縣醉眼看着張文遠,很努力地認真去聽。

“在鄆城縣的地界上,有一處荒涼之地,叫做雙峰鎮,不如,明天開堂的時候,你便判了那雷橫去那雙峰鎮,那裡匪患猖獗,正好缺少捕快,雙峰鎮的人定然會直道大人的好,而雷橫被發配走了,閻婆那邊,也沒得話說。這事,不就完了么。等日後知縣要他,便等風頭過了,再調他回來。”

“這個,倒是不錯!”知縣想了一想,咧開嘴笑道:“這個。真不錯!”說著便心裡就此落定。

次日開堂,閻婆依然擂鼓來告,知府吃了早茶,這才將那婆子招上來,又將雷橫也傳到堂上。

那婆子要說法,知縣早就在吃茶的時候就想好了說辭,當下便判了雷橫往那雙峰鎮去,其說話言辭之鋒利,像是將雷橫重重判了一般。而那婆子也真的就此不再上告了,於是,雷橫即日起被發配到雙峰鎮去,鄆城縣只留下朱仝來打理巡捕的事宜。那知縣見這一招管用之極,當下歡喜,卻不知道閻婆是受了張文遠的打點,不再去告了。

雷橫心知那張文遠背後搞得手腳,但是,卻苦於抓不着那張文遠的半點證據,當下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到家裡來。雷橫沒有妻室,只有一位老母。他在門口立了一片刻,將臉面上的表情都換了一換,將所有的氣憤和不滿都裝在心底去,擺出一副歡喜的模樣來。雷橫這才推門進來,和老母說道:“娘,這幾日我要出趟遠門,押送一個要緊的囚犯去洛州城的牢營去,你一個人在家,要好生照顧好自己,這是十兩銀子,我已經吩咐街頭的佟記了,每日他都會安排小二們將飯給你送到家裡頭,想吃什麼,你自管和他張口,便是。”

“我兒,你莫要惦記娘,娘自己想吃什麼,都能做的中,那些銀子省下來,倒是你路途上要多帶幾個,‘窮家富路’,你此番去,倒是何時回來?”

雷橫心知老娘就會這般問起,當下雷橫實在沒底,這張文遠買通了知縣,誰曉得知縣判他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當下雷橫笑着說道:“快的時候把半個月,若是回來的慢些,要個兩月出頭也說不定。”

“那洛州城,這般遠?衙門裡幾個去?”

“可不是,遠的很咧,不過路倒是好走。衙門裡有一共去兩個。”說道這裡,雷橫補了一句說道:“這是衙門裡要緊的勾當,娘在外面切莫提起,就是衙門裡的人也不想說,若是走漏的風聲,只怕做兒的要吃官司。”

“娘曉得,我兒,那官府叫你幾時動身?”

“時間趕得緊,只怕今日就要走。”

“今日就走?走的可真夠急的,娘這就給你收拾包袱去。”說著雷橫的老母像是年輕了兩歲似的,兩條腿飛也似地往後面去了。

雷橫的老母剛剛走了,前面上卻來了一個人。雷橫一瞧,趕緊迎了下來,道:“朱兄,你怎地來了?”

“你今日要走,我怎地能不來送你一送?”

雷橫聽到這裡趕緊一扯朱仝的臂膀,往裡面看了一眼,說道:“這事萬萬莫要讓我的老娘知道,只怕她急,也要與我同去,那雙峰鎮窮山惡水,城裡住慣的人,我老娘怎地能受得了。”

“那你怎麼瞞了?”朱仝問道。

“我就說是往洛州城去押解犯人,走個把半月就回來。”

朱仝蹙起眉頭來,也有些為雷橫發起愁來,道:“把半個月,知縣如何肯放你回來,他受了那張文遠的好處,只怕,你番一去,歸期不定了。”說道這裡,朱仝道:“這邊你就放心,我時常都會過來照料的,只是,雙峰鎮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卻是一個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帶,地頭蛇猖獗之極,原來的捕頭被他們收拾的每一個人願意留下來,你此番去了,他們也定然會與你為難,你要處處小心。”

“這個我知道,你就寬心好了。”雷橫說道這裡,拍了拍朱仝的肩頭說道:“我娘就全靠你照顧了。”

“啊喲,仝子來啦!”雷橫的娘這時候拎着一個包袱,走了出來。

雷橫見了趕緊上去接過手來。

朱仝笑着對雷橫的娘說道:“大娘,雷兄今日一行,路途也遠,我這做兄弟的總的送上一送。”

雷橫的娘說道:“說得也是,不過這衙門也真是的,什麼事情要走的這般急,明日啟程也不晚啊。”

朱仝為雷橫解圍道:“衙門這件事着實要緊的很,若是當下不走時,只怕黑了天就趕不上下一城的客棧住了。”

雷橫的娘不疑朱仝說謊,只當是真的,心裡一盤算,也是,為了不讓兒子走夜路,老太太便很是不舍地送了雷橫離去。

出了鄆城縣城,又往前走了十里,朱仝也在長亭上話了別,兩兄弟就此分開,少不了朱仝對雷橫的一頓吩咐,雷橫也少不了再次擺脫朱仝照料母親。這且都不去說,只說這雷橫一個人提了哨棍,跨了朴刀,往前走了不出五里,只見路邊上停着一輛馬車,一個車夫橫坐在前面,看着雷橫過來,便撩開帘子朝裡面小聲嘀咕了兩句。

雷橫斜抬眼眸都瞧在眼裡,心道,不會是衝著自己來的吧,且看看他們到底是做什麼。雷橫剛剛想到這裡,果不其然,便又一個後生撩開車簾下來跳下車來。雷橫不經意地一瞧,認出這人來,不是別人,卻正是那張文遠。

張文遠下了車馬來,一拱手還沒開口,雷橫便把張文遠當做一團空氣,視而不見,腳下加快,直行直過。

張文遠看着很是尷尬,可是,親眼看着雷橫這廝被自己整了個驅之窮山惡水,實在也是心裡偷偷快活的很。當下張文遠禮貌有加地說道:“雷都頭,請留步!”

雷橫停下來,卻沒有回頭,帶着一腔的不屑,很是不耐煩地說道:“有話直說,有屁快放!”

張文遠聽得顧自笑了笑,道:“就是來給雷都頭送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