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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好。”蘇千秋條件反射般向著司南母親喊了一句,只是語氣里再也沒有年少時的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司太太微微頷首,繼又搜腸刮肚了一番,終於又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好像……是以前雇的家庭教師的女兒?

司太太的目光在蘇千秋身上轉了一轉,又挪去旁邊的楚涵身上。這少年染着銀色的頭髮,然後竟然還打了幾個耳洞?

真是什麼樣的家教就會養出什麼樣的孩子,什麼樣的孩子就會有什麼樣的朋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司太太臉色拉下了幾分,甚至已經不打算隱藏自己臉上的不屑。

“這是你的朋友?”她轉身問司南,問號里藏在尖銳的質疑。

司南“呃”了一下,目光從蘇千秋身上滑過,又在楚涵身上溜了一轉。他有點吃不準楚涵的定位。

朋友,大概算不上吧。說是對手,倒更貼切點。

見司南久未接話,司太太炮發連擊的追問下去,語氣很是不善:“你在學校交的就是這種朋友?”

司南瞥了眼楚涵多雲轉雷暴的臉色,心裡“咯噔”一聲。這兩個人該不會在學校……火星撞地球吧?

楚涵哪裡受得了這種指桑罵槐的質問,用一句“我怎麼可能和司南熟?”頂了回去。

蘇千秋見氣氛不對,趕忙扯了扯楚涵的衣服,和司太太道了聲別,硬是把楚涵給拽走了。蘇千秋的告別不卑不亢,楚涵則是一臉冷漠,一聲不吭。

司太太在後面不滿的“嘖”了一聲,“你們四中的生源質量真是越來越差。”

她邊說邊踢踏着她那對兩萬多的jimmychoo高跟鞋,毫不憐惜的踩在通往停車場的石子路上。

范叔早在車子里候着,只見司太太臉色不佳的走來,後面跟着低頭不語的司南。

上車坐定,司太太忽然來了一句:“她什麼時候讀了你們學校?”。

司南“嗯?”了一聲,想矇混過去。

司太太語氣冷淡:“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司南自然是懂的。母親指的是蘇千秋。

他其實也不想隱瞞什麼,他只是不喜歡和母親討論關於蘇千秋的話題。他的母親太尖銳太敏感,語句之中的咄咄逼人總是叫他格外不安。

“高一。”

“沒聽你說過啊。”

司南沉默。他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像母親彙報的事情。

“國際班?”司太太窮追不捨。

“升學班。”

“哼。”他母親語調中帶着不屑,“我就知道。”

司南愈發覺得把握不住這場對話的走向。

司太太接着問:“旁邊那個銀色頭髮的男生,是她男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

“你還挺清楚。”司太太說完,轉頭看向窗外,像是思慮着什麼。

司南有些惶恐的偷偷瞥了母親一眼,他拿不準母親剛剛話里的意思。

范叔一聲不響的開着車,車廂陷入奇怪的沉默里。

這一母一子原本不過是有着血緣關係的陌生人,此刻困在密閉的空間里,更顯出無言以對的生疏。

坦白的說,若不是為了讓司琅那龐大的集團後繼有人,司太太根本不想把司南生下來。以致後來司琅和她商量要不要再生一個時,她切斯底里的吵了半個月。十月懷胎的煎熬,以及產後的胸部下垂,皮膚鬆弛,她再也不想走第二遭。

因此司南於她而言,與其說是一個出色的兒子,反倒更像是用於炫耀的精緻戰利品。只要他的人生按部就班,沿着她和司琅為他規劃好的路線前行。可是剛剛司南看蘇千秋的眼神,以及閃閃爍爍的語調,叫她覺得那既定的路線可能出了些微的差錯。

這大概是女性的直覺,敏銳而鋒利。

過了半晌,司太太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問到:“你之前說高三不想直接出國,要在這邊讀個22,該不會因為蘇老師的女兒吧?”

范叔心頭一跳,猛地點了一下剎車。

前段時間就聽說太太和少爺兩個因為出國留學的事情少有的起了爭執。他當時還覺得奇怪,這出國本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怎麼到了這個時間點上,少爺忽然說不想去了呢?

在刺耳的剎車聲中,司太太皺了皺眉。

“老范,你怎麼開車的?”她厲聲道。

范叔趕忙把思路拉了回來,重新踩了一腳油門,“太太真不好意思,剛剛有人忽然亂穿馬路,我一下沒留神。”

司南接口道:“我比較了一下,美國那邊高校和p大的合作辦學項目,都是兩邊學校最頂尖的教授執教,教學質量反而更高。”

司太太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司南接著說道:“反正留學完也是要回國的,還不如選這種國內兩年國外兩年的課程項目,可以更和國內的情況接軌。”

一時半會說服不了司南,司太太把話題轉移到其他地方:“我問你,周雨桐她報的是什麼學校?”

這問題問得牛頭不搭馬嘴,很是出乎司南的意料,他頓了頓,說不清楚。

司太太的聲音尖銳起來:“不清楚?那你平時和些什麼人混在一起你總該清楚吧?麻煩你記住一點,司琅的復星集團以後到底是你,不管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好,這就是你的命。”

司南沒有接話,車廂陷入徹底的沉默之中。

而這份沉默,叫司太太心中的疑慮又更上一層。

外面的街道燈火輝煌,在某個繁華的街角,乞丐跪地的身影從司南眼前一閃而過。

他在心中譏諷,難道這也是他們的命么?

“命”,如此虛無飄渺的一個字,從頭寫到尾也不過八畫,用它簡簡單單的就概括了一生,未免太過可笑。

和母親處在一起的這段回家的路,叫他覺得如坐針氈,無比漫長。車好不容易開進了他家的大院子,臨下車前司太太甩出一句:“如果你只想和她玩一玩,這倒是沒有什麼所謂。但是如果你想來真的,就別指望了。”

她扯高氣昂的走進他們家金碧輝煌的宅子里,只剩司南孤獨的矗在門口。

母親的話像是一記重擊,**裸的告訴他什麼才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司南心中似有憤怒的火焰在燃燒,他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拳頭。

他不確定在這場與母親的抗爭中能否取勝,但他願意為之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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