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扳機扣動後，槍身只發出了一道說不上清脆的響聲，這之後白夜再用力，連扳機都扣不動了。

遲遲沒有迎來死亡的婕斯蒂提亞忽然垂下了她緊抓着白夜手臂的右手，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她抽泣了幾下，鼻子有些酸酸的，不過很快就平復了心情。

白夜彷彿早就料到了這一刻般，隨手把金色火槍夾在褲腰帶上，右手慢慢伸到婕斯蒂提亞的脖子下，左手則熟練的穿過她的小腿彎。

“可能會有些疼，如果不舒服就和我說。”白夜將她的身體慢慢地抱起來，輕盈的身軀雪白如紙，婕斯蒂提亞咳嗽了幾聲，又吐出幾口殷紅的鮮血。

“我”她想說什麼，卻被白夜立即打斷了。

“這是女神的指引。”白夜隨口說了一句，在她故意打斷卡莎說話時，他就有些猜到了。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們，保護自己，她是不會被打得那麼慘的吧。

“劍”婕斯蒂提亞停頓了下，又想繼續說話，再次被白夜無情地打斷了。

他瞥了眼就在旁邊的天平重劍，上面的血腥味依舊濃烈，他俯下身順手拔出重劍：“我帶上了，也許我剛才用這柄劍刺你一下，說不准你就死了。但所有事情都不講如果，不講從前不是么？我選擇用槍，槍進水卡住了，所以你不用去死了。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女神的指引？”

“不、不是。”婕斯蒂提亞吃力地搖了搖頭。

“那你說智慧女神是不是處女？”白夜突然沒頭腦地問了一句，“我猜肯定是，和男人上過床的女人，一般都比較嫵媚動人，懂得情趣，不會像她這樣一板一眼。她們通過自己的說話，才不會降下什麼神諭或是給予什麼指引，遵從自己的本心還有。”

“我不知道。”婕斯蒂提亞把頭稍微朝白夜的胸口靠了靠，她知道他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和他鬥嘴什麼的，但沉重的眼皮讓她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幻，“我，有點困了。”

“你不知道？！”白夜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大，嚇了她一跳，連不遠處的卡莎都被驚了一下，“你這聖女當得可真不夠格啊。這可不行，我還指望你以後回教會問好了再告訴我呢。你以前是生活在教會裡的嗎？修女，聖女？教會裡是不是都是一些糟老頭子，那些結婚的神官會不會有性·生活呀？”

白夜喋喋不休的說著，而懷裡的婕斯蒂提亞只是稍微把腦袋更貼近了他胸膛一點，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天空開始飄起綿綿細雨，這是白夜來到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場小雨，在雪漫境只有漫天的風雪，在橙鋒港灣倒是總能看見下雨，可惜這樣一點一滴，從頭髮到身體會慢慢變濕，讓你能從愉悅的心情逐漸變換到鬱悶的小雨，還是第一次見。

“她死了。”卡莎嘆了口氣，扶起剛才還罵罵咧咧的歌瑞絲向著島內移動，裡面的山體應該有不少岩洞，在裡面升起火堆可以將就一晚，睡在外面和找死差不多。

“她沒死。”白夜跟着她朝裡面走去，懷裡抱着的婕斯蒂提亞全身冰冷，連呼吸都已經停頓了。

“她死了。”卡莎有些生氣，同時心情也有些凄涼和難受，一起淪落在這種荒島上，就算曾經還是敵人，此刻看到她慢慢化作冰冷的屍體，心裡也是異常不爽。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岩洞，然後扶着歌瑞絲繼續走去。

“我沒說她可以死之前，誰都殺不了她。”白夜的眼神深邃而難以捉摸，他頓了下，然後隨着卡莎鑽入了岩洞里。

卡莎開始生火，歌瑞絲在一邊幫忙，當一小團火簇燃起時，白夜將婕斯蒂提亞的身體放在了火堆邊。

“我們該怎麼辦？”卡莎又撕扯了歌瑞絲身上僅剩的一些衣服用來助燃，這一次歌瑞絲卻什麼都沒說，任由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扯爛了，雪白的直接暴露在空氣里，眼神卻死死盯着同樣的婕斯蒂提亞。

“你們知道這邊的大致方位嗎？”白夜坐下，讓婕斯蒂提亞的頭能枕在自己腿上，“我有辦法可以回去。”

“我只知道一開始是我們是往東駛行的，後面就不知道了。”卡莎撓了撓腦袋。

“做好在這裡呆幾天的準備，我們需要能睡覺用的草堆，柴火，還有一些必要的食物和水，這些島內應該都不缺。”白夜冷靜地說道，卡莎難以想象他此刻還能這麼鎮定自若。

好像真的會有救援到來一樣。

“對了，那、那個黑章魚和大蜥蜴，似乎沒死。”卡莎縮了縮頭，決定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只是這事情聽起來太絕望，她實在不想讓大家的希望再度破滅。

“我醒來的時候，她正和它們在戰鬥，我看到她被拖進海里，後來”卡莎看了眼白夜，“她用身體幫你擋住了那一下。”

“貫穿腹部的那下？”白夜低頭，婕斯蒂提亞身上的血跡已經慢慢幹了，那個幾乎把她對穿的大洞觸目驚心。

“嗯。老娘當時都嚇傻了，那一下太狠了，直接把她挑在半空中。”卡莎回憶着繼續說道，“然後戰了很久，算是一種同歸於盡的局面吧。但你們醒過來前，我還看到那兩具屍體還在岸上。”

“會不會是被海水沖走了？”歌瑞絲突然說道。

白夜搖了搖頭，那兩隻魔獸的體型和體重根本不是一般的海浪能沖走的，當他走去時，屍體已經不在了。

“應該是回海里了，如果當時有餘力，我們也不可能活下來。但說不準還會再次上島來找我們，魔獸的恢復速度可比我們人快多了。”白夜皺眉，忽然站起身，“我去看一看，順便也看下這個小島的情況，你們留在這裡。”

“劍和槍都給你們。”白夜把天平重劍和火槍塞到了卡莎手裡，“就算不能開槍，萬一有人來了，嚇一嚇也是好的。”

“好。”卡莎知道這個男人聽起來是跟你商量，其實早就下了決心，現在勸他根本沒用。就和他不承認婕斯蒂提亞的死一樣。

這樣的男人，從骨子裡就不會真的被其他人的話所動搖。

看着白夜的身影消失在大雨里，卡莎忽然長長嘆了口氣。

她在碼頭的時候跟着他們跳下，是為了回報白夜救了她一命，這個亞蓮身邊的侍從派李龍將她從監獄裡撈了出來，還將真相讓她得知。身為海賊，恩情和仇恨是卡莎看得最重要的東西。

只是現在，她有些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她真的死了嗎？”歌瑞絲怔怔地看着地上平躺的婕斯蒂提亞，難以相信認識了那麼久的她會這麼死在這裡。

雖說魔女監獄的狩獵者們一般都會死在出行的任務中，這不算稀奇，可被視作大人們手中利劍的婕斯蒂提亞居然就這麼死了，她還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這可是擁有三種能力，經歷過沉眠，兩次覺醒的強大魔女，她們內部喜歡對實力分級，從菜鳥、新手、老手到精英，簡單粗暴的分類也能最有效的將狩獵者們分出層次。

婕斯蒂提亞毫無疑問是屬於精英一類，甚至有希望入選英靈殿中。

“呼吸都沒了，難道還不死？”卡莎白了她一眼，忽然沒頭腦的說了句，“他一定是個非常不喜歡欠人人情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