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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殿,檐牙高啄,琉璃瓦上雨幕垂落。

小皇帝玄明負手站在雨幕前,他神色有些凝重了起來。

苦禪大師、尹掌教,童槍王或是閉目調息,或是靜坐養傷,皆是不言不語。

其餘的人也是莫名的沉寂。

這麼久了,那數十人還未回來,出乎了意料之外的違和,總是令人不安,但這一次的不安全不知出在何處,明明十拿九穩的局勢...

“天下第七。”

玄明忽的吐出這四個字。

眾人更沉默了。

“我大周皇宮裡真有這麼個人嗎?”

小皇帝疑惑道。

沒有人回答他。

但若說變數,無人能在想到其他。

太尉公羊屠已經伏誅,那明月宮周圍更是天羅地網,將四處奔回的公羊家餘孽一網打盡,皇后的宮裡,更是派出了數十名高手。

這陣勢,怎麼輸?

若不是那天下第七忽的又出現了,怎麼會有這種違和?

秋日一道驚雷,炸響,反常的天氣,密布的彤雲竟被一道白蛇狀閃電撕裂,將地上暗沉的一切照耀的光亮,而慘白。

公羊小淺裹着金黃而濕透了的衣衫,昂着頭,走在大雨里,神色淡漠,腳步從容。

她身側,那白衣太監靜靜伴着。

兩人身後,竟然又是幾具屍體,瞪着眼,慘死在雨地里。

出了明月宮外的幽靜小道,前方是一尊繪製着百獸之圖的銅鼎,又是兩道黑影從那銅鼎之後竄出。

身在半路,劍已半出鞘,待到臨近了,便會隨着那踏踏的腳步聲,將長劍一拔到底。

但是他們再也做不到了。

雨絲如刀。

三米之內,這兩名劍客的脖子上便是浮出了一道血痕,他們的身體依然保持着奔跑的模樣,只是再無方向。

從皇后與太監身側跑過,撲倒在地,頭顱滾了兩滾,大量的鮮血從斷口處近乎是噴射而出,又染得秋日的地面,一片桃花的艷紅。

嬌小皇后神色沒動,從屍體上踏過,白衣太監唇邊帶着溫和的笑,也是看都沒看,他只是行走着,甚至沒有帶刀,卻是一身的刀氣,雨水皆是他的刀,一絲一線,就是一砍一斬。

兩人走了一路。

屍體也鋪了一路。

但偏偏沒有人出手。

有的只是刀氣,無需動,無需拔刀,雨線就割裂了那一顆顆人頭。

沒多久,浮生殿便是在遠處了,皇后知道,這裡是最後的決戰之地了。

所以,她又輕聲問了句:“小白,你真的決定和哀家一起進去?”

夏白溫和道:“我不進去,難道看着你去送死嗎?”

公羊小淺停下腳步,忽的問道:“你多大?”

夏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皇后敢情把自己當成了返老還童的怪物了,於是他笑了笑:“沒多大。”

“沒多大是多大?”

皇后鍥而不捨,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夏白溫和道:“才剛過百。”

公羊小淺眨了眨眼,忽道:“那我叫你公公吧...白公公...嘻嘻...”

兩人談着笑着,卻是已經向那冰冷的浮生殿而去。

殿內。

雨絲萬千。

眾人眼裡,隱約可見遠處現出了兩道身影。

一個嬌小的握着刀,一個白衣的靜靜伴在她身側。

苦禪大師猛然睜開了眼。

受傷的童槍王也睜開了眼。

華山秘劍宗的尹掌教也是皺起了眉。

“是皇后與那小太監!”小皇帝玄明已經分辨出了來人,他拳頭握緊了。

真是禍害活千年!

這對狗男女,禍國殃民,為什麼還活着?為什麼還能來此?

苦禪大師輕輕嘆了聲:“陛下錯了,那不是小太監。”

玄明愣了愣,又瞪大眼遠眺大雨傾盆里的那兩道身影,由遠而近,從容不迫,這對狗男女的模樣他怎麼會忘記呢?

他沒有認錯!

於是,玄明道:“大師,那不是小太監卻又是何人?”

苦禪大師神色無比凝重,凝重的連帶着整個浮生殿的空院兒的壓抑浮現在每個人的心裡,他緩緩吐出幾個字:“皇上不是想知道誰是刀魔嗎?我想您現在看到了。”

“那不是小太監,那是天下第七!!”

一聲若驚雷。

“尹大俠,你怎麼看?”

玄明深吸一口氣,他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尹掌教怔怔看着大雨中的兩人,他的身子忽然在抖。

小皇帝凌厲的眼光一掃,便是看到他的手腕在抖,連動着緊握的劍,都在抖動,他忽然覺得已經不需要再問了。

雖然他還是不信。

可華山秘劍宗的這位掌教,他的身子不會說謊,他在恐懼嗎?

尹雨浩左手運力壓下顫抖的右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好濃的刀氣!”

玄明不信邪,或者說他心底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所以回道:“可是他沒有帶刀!一個不拿着刀的人,怎麼會有刀氣?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不管有沒有弄錯。

很快就會知道。

因為,蒙蒙的帶着些氤氳氣息的垂花門下,嬌小皇后與白衣太監已至了。

像是兩位不請自來躲雨的客人,看着院子中央負手傲然而立的小皇帝,看着小皇帝身側環繞的數位隱世高手,以及那鋪展成了半圓的數十名劍客,槍客。

還有院子中央,正跪倒在地,雙目圓睜,背後顯出一個血窟窿的官服男子,這男子不是太尉又是什麼人?

公羊家的家主死了!

“大伯!!”公羊小淺還是難以置信,那城府極深,一手遮天的大伯竟然死了?

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死在了一個小院兒里。

小皇帝玄明深吸一口氣,威嚴道:“太尉叛國,該死!但此事當與皇后無關,還不速速退下!”

他心裡賊清楚。

雖然他還是不信那狗太監竟然是“刀魔”天下第七,但是不妨礙他做出最正確的決斷:先哄走兩人再說。

見兩人不動,玄明又道:“我大周與公羊家一向交好,太尉做事一人承擔,與你們無關,朕知道皇后悲傷,也知道平日里冷落了你,朕...”

反正打嘴炮不需要錢,能哄就哄吧。

畢竟對於那位若是幽靈般盤旋在大周皇宮裡,俯瞰着整個江湖的天下第七,這皇帝打心裡的有些恐懼。

但是,公羊小淺卻是露出了嫵媚的笑:“皇上現在還這麼說,莫不是當哀家是三歲的小孩?哄一哄,哀家就走了?”

她神色一凝,擲地有聲道:“既然圖窮匕見了,皇上的氣魄去了哪裡?!不就是一死嗎?何必如此艱難?”

鏗然一聲,她拔出了弧月長刀,優雅的握着刀柄,拉出一個起手勢。

夏白卻是伸出手指,輕輕按了按她的刀身,溫和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