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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此事,老夫可為立恆作保。”

臨近正午,隨着這個聲音響起來,眾人紛紛回頭,只見出現在那長亭邊的老人一襲灰袍、神情矍鑠,在場的小部分人認不出他來,但嚴令中與潘宏達等人已經站起來,有着些許疑『惑』:“年公?”

眾人也是紛紛拱手行禮,有幾位行的還是弟子禮。此時出現在這裡的,自然便是秦府幕僚堯祖年,他在文壇地位本身就高,真要說起來,比之秦嗣源、康賢等人也不見得遜『色』了,只是出身較低,早些年為秦嗣源當幕僚。後來秦嗣源罷官之後,他已經有莫大的名聲,就算自己要出仕,也是很簡單的,只是因為秦嗣源的事情,他本身也就些心灰意冷,留在汴梁當了個清散閑人。

而在這幾年裡,由於沒有出仕,他在文壇上儒生間的名氣也越高,直到秦嗣源再度出仕,他去右相府中任幕僚,才漸漸淡出眼前這類閑散的文會。但真要說起來,類似秦墨文、薛公遠這些人都未必比得過他的名聲,雋文社眾人平日里固然可以與他平輩論交,但還是得以上禮待之。嚴令中雖然有大學士之名,學問上也不見得真能比過堯祖年。

這時候見他出現,聽他說出這第一句話,嚴令中等人就已經明白這次弄錯事情了,只是一時間還猜不到堯祖年與那寧毅之間的關係,於少元初至京城不久,向旁邊的人詢問着這老者身份,姬晚晴那邊看看於少元,也已經有了些許慌張,青樓中人。對這些人中間的關係最為敏感。她原本是聽說有人要給李師師這邊好看,請於少元出一出手,又有幾個天家子弟的參與,因此覺得是個好機會。就算方才,她心中懊惱疑『惑』。也不至於慌張,但堯祖年的出現,終於讓她感到不小心踢到了鐵板。贅婿389

只有李師師,這時候或許在心中拼出了些許端倪。秦嗣源致仕之後隱居江寧,立恆那邊的背景,不見得是這堯祖年。甚至可能是那位強勢鐵腕的當朝右相。

她只是有此猜想,當然無法確定。那邊堯祖年已經一團和氣地過來,與嚴令中等人打過了招呼,薛公遠已經老了,方才那一下震驚,雖然沒有令他就此出什麼意外。但此時看來也有些精神萎靡。脾氣暴躁之人,心『性』也多半耿直,他先前斥責寧毅,發自真心,也是因為如此,後來看見那首詩,他也沒辦法自欺欺人。這時候與堯祖年互相拱手打了招呼,堯祖年也拍拍他的肩膀,着他寬心。

嚴令中是究竟官場之人,這時候知道該如何解開尷尬,直接問了出來:“年公,這位小朋友到底是何背景,你也該說一說了吧。”

“老夫正是為此而來。”堯祖年坐下,笑着點了點頭,也不避諱在場眾人,“先前聽說此事。便知道可能是大水沖了龍王廟。立恆小友乃是相府客卿,他的學問,秦公也是很讚賞的。”

先前說寧毅是王府客卿,眾人一陣興奮,覺得是抓住了把柄。但這時候堯祖年說他是相府客卿。周圍便有些說不出話了,一個騙子也許騙得了不學無術的王爺,哪裡有可能騙得了堯祖年、秦嗣源這類人物,堯祖年稱其為小友,那是真正認同對方才會說出的稱呼了。

眾人還沒能說出話來,堯祖年又笑了笑:“此事純屬誤會,相信立恆小友不會太過介意,大家也不用將之放在心上。其實大家對此事有所懷疑也是難怪,立恆之前一年,都未曾再有任何詩詞傳出。這固然因為他本身不愛招搖,另外也是因為自去年至今年年初,他都在杭州,經歷戰『亂』風波,脫身不得。”

堯祖年頓了頓:“這期間九死一生,老夫也不好一一細述。但後來杭州淪陷,方匪肆虐,立恆曾出手救下不少人,杭州城得以在年初解圍,也是因為立恆從中幫忙,至少令杭州城內提前一個月被打開。當時他身處杭州城內,周旋於方臘以及一干匪首之間,生死艱難,才做出如此事迹。葉堪,據我所知,你的舅父一家,後來之所以得保『性』命,也是因為立恆在匪營之中的保全,此事你大可修書一封,回去求證。”

自從堯祖年過來、坐下,對於這件事便是笑着侃侃而談,絲毫不賣關子,但說到這時,眾人已經不清楚自己臉『色』複雜到了怎樣的程度。那名為葉堪的年輕人原本就曾聽過堯祖年的教導,這時候臉『色』白了白:“這下子……舅父可不會放過我了……”對於舅父一家被圍杭州到後來脫困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但這年月天高路遠,詳細情況,當然不可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想不到自己竟得罪了舅父的救命恩人,就算舅父不知道這邊的事情,自己那嚴厲的母親知道了,想必也會讓自己跑去罰跪閉門好些天。

“沒事的,此等誤會,你舅父一家想必也能理解。至於詩詞……”堯祖年笑了笑,在那兒斟酌着什麼事情,“詩詞一事,立恆困於杭州一年,確實未有作品傳出,不過……要說他寫的東西,其實是有的……”

他說到這裡,神『色』之間已經頗為斟酌,似乎還在思考該不該說出接下來的話,但終於,從袖間緩緩拿出了一個小冊子。

“在過來此間的路上,老夫曾想過,這些詩作,要不要公布出來……立恆『性』情淡泊,好做事實,不喜空談,這些名聲,也不知他會不會覺得麻煩。當初他在杭州,這些東西傳來,我與秦相曾經想過,暫時就壓上一壓,待他正式首肯,再做處理。但見了今日之事,這些事情若是再有,也是麻煩……”

他嘆了口氣:“當初立恆在逃難之中一身傷病,落於匪營,這些東西,說來曲折,也並不全是立恆想寫的。他是為一位女匪代筆,隨手所做,但零零總總傳出來的有十多首。我與秦相看過之後,驚疑皆有,此後每看一次。便為其文采所攝,這等才學,不該由我等就此壓住,或者藏於暗處,待其發霉積灰。本來到還想留一段時間,但看起來……呵……”

堯祖年站起來。鄭重地拿着那冊子,望向一旁:“這零零總總十餘首,加上立恆於杭州淪陷前所作一首望海『潮』,皆收於此冊,為免此後再有今日之事,也該拿出來了……師師姑娘。今日這裡,只有你是立恆好友,這詩詞冊子由你收取,代為傳播,想必立恆也不至於生氣。這冊子上的內容傳開之後,應該無人再質疑立恆才氣,詩詞一事。對他來說不過信手拈來,閑時小道……當然,師師姑娘日後也當正式就此事知會立恆才好。”

他笑着將冊子交給李師師,李師師神態微微愕然,隨後也是驚疑不定的雙手接過。事實上,詩人花魁揚名,花魁又如何不需要詩人的襯托,若這冊子里的東西真如堯祖年說的那樣厲害,此後無人再敢質疑立恆的名氣,自己這邊又何嘗不是大佔便宜。估計很長一段時間裡,姬晚晴等人加起來都不會有自己的名氣大。她能夠知道這東西的分量,只是一時間沒有料到堯祖年會出現做出這樣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