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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輪廓中,短暫而激烈的交手,鮮血飛出去,屍體撞散草叢,微弱的星芒下,追趕者不知從多遠的地方包圍而來,吶喊聲撕裂林間,無數的響動。

兩道人影從不同的方向撲將過來,其中一人甫一出手,整個身體便被甩飛出去,撞在兩丈外的樹榦上滾落下來,想要爬起來時,那邊的黑暗裡,些微的光芒勾勒出雙方交手的剪影。同伴手中揮舞的狼牙棒呼的一聲旋轉着飛出視野,砸在遠處一棵樹的樹榦上,女子出手如電,噼噼啪啪地砸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魁梧漢子的正面攻勢。

拳、掌、爪,擒拿、反撕、硬砸,腳下卻是一刻不停的步步緊逼,那女子步伐不大,卻是兇猛而迅速,連環的腳步推出,猶如鐵牛犁地,取正中位置,左右開弓踢人脛骨、下陰。轉眼間將那漢子推出丈余,就在那漢子背後靠上樹榦的一瞬間,無比兇狠的一拳砸在對方的喉結上,樹木在星光下動搖,葉子簌簌而落。

更多的同伴追將過來,“九紋龍”史進包抄過來時,周圍卻已經不見女子的蹤跡,正叫了一聲“全都過來!”凝神追索,數丈外樹下的草叢裡鋒芒橫掃,只是“刷、刷”兩下,一大片蒿草平平地飛了起來,草叢邊的兩名梁山士卒其中一人的身體陡然矮了一截,另一人的手臂齊肘而斷,鮮血隨着無數亂草飛舞在空中。

“呀啊——”

鐵槍的寒光刺出,試圖擋在那女子逃亡的路前,然而只是交手幾下,那身影衝出攔截,奔行如獵豹,周圍的林間。十餘道身影合圍而來。

刀、槍、劍、矛、索,一道身影在黑暗中扔出粉塵,然後轟的一聲,在樹林間燃起火焰。然而也就在這升騰的火光里,首當其衝過來攔截的一名漢子眼見着那身影在前方陡然放大,然後一隻手掌貼上他的面門。死亡的威脅自心中陡然竄起,但在下一刻,那身影卻已到了他的背後,刷的拖着他走。

十餘人跟過來。試圖攻擊同伴身後倒退而行的女子,然而那女子拉着這梁山精銳兵卒的後背,只有一雙眼睛露出在他肩後,不斷退後竟也是迅捷無比,然後那兵卒“啊——”的瘋狂慘叫起來。

古劍的劍鋒隨着不斷的後退。也在後方貼着他的身體四肢猶如靈蛇般的飛速遊走,手筋、腳筋、四肢上的肌腱不斷被撕裂開,鮮血在奔行間朝後方一點點的灑過去,轉眼間那兵卒的四肢在空中就已經全然是鮮血,女子這才朝他背後印了一掌,將他打向眾人。身體在樹林間奔跑騰挪,幾個呼吸間消失不見。就連林沖、史進等人都追趕不上。

他們追出一陣,連忙返回,風拂過林間,眾人聚集在一塊。除了謾罵,剩下的就是一片慘叫。魯智深“啊”的一聲揮杖砸在旁邊的樹榦上,能夠知道,這些喝罵的聲音中。除了憤怒,還有恐懼。

從那一日莫名地惹上那女子之後。當天晚上,他們宿營之中便遭了厄運,那女子星夜襲來,只是外圍警戒的一兩名兵卒哪裡敵得了,猝不及防之下,好幾人喪身在那女子劍下。此後眾人知道事情緊迫,一路奔走,又聚集了一些梁山破後走散的兄弟,然而那女子或是黑夜或是白天,幾乎是隨時隨地地從容來去,在她的劍下,一幫梁山弟兄或者被殺,或者就是被打成殘廢,幾天的時間,已經將眾人的疲憊積累到最高點。

打不過、逃不掉、追不上,莫名其妙惹上一名宗師級的高手,本身就是非常倒霉的一件事,再加上這女子一旦出手,幾乎無所不用其極。回想起女子那天在岸邊的問話,無論林沖、魯智深心中恐怕都有悔恨,當初那可能是他們有過的唯一的機會,只可惜一旦明白過來,事情已然晚了。

“你們若真是明事理之人,今日轉身離開,不再記仇,我便放過你們……”

到得此時,當看見滿地的屍首與營地間被殺得殘廢的兄弟的慘狀時,多少才能夠明白這句話的可貴。

事實上,幾天的時間下來,雖然那女子在戰鬥中有些地方不講究手段,但實際上組成的,卻是如刀鋒般冷冽與遊刃有餘的戰鬥風格。殺人、廢人手腳,使傷者拖住其他人的行動,分散他人的精力,一個人追逐着幾十人,有條不紊地殺戮下來,其中蘊含的,其實是與周侗相似的宗師實力與氣場。周侗一怒之下出手殺人,與這女子有條不紊的殺戮,其實壓迫感都是類似的,到得這一步,已經沒什麼手段的差異可言了……

“出來!有種與我單挑——”

綿延的樹林間響起史進的怒吼聲時,附近更高一點的山頭林間,女子在溪水邊擦拭了身子,洗乾淨劍上的血腥,再用布片擦乾。然後去到山頭邊上,躍上一顆樹木,在枝椏間找了一處坐下,目光望了望擦下方林間的火光,感受着怒意,盤膝打坐。

憤怒成這樣,說明敵人心中恐懼已生,有了這樣的恐懼,離死也就不遠了。倒是這些人先前所說的有關“心魔”的事情,讓她還有些在意,若那說法傳揚開,或許真會給他帶來不少的麻煩,到時候以他的身手,可能會應付不來吧……

她這樣想着,在微弱的星光下,逐漸進入半警惕半放鬆的休息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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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三,立秋。鄆州一地,戰火還在蔓延。

下午的天光里,燒毀的村莊、哭泣的人群。寧毅站在村口的道路邊看着趕來的大夫給一名沒了右手,已經哭到幾度暈厥的孩子做包紮,獨龍崗的這支車隊還在往裡走,搶救村落里還可以用的東西。

“統計死了的、沒死的人,叫前面祝兄弟他們不要去得太遠,紮營防禦。給小孩子發點糖……”

救援基本上是按部就班的,將近十天的時間裡。宋江等人的劫掠模式基本一致,這些人在逃亡途中殺人的次數、數目已經越來越多。沒有了老巢,獨龍崗的人一路銜尾追蹤,官兵迎頭堵截,人心中的焦慮也就積累起來。

宋江等人雖然嚴肅了軍紀,但那只是對內,當他們劫掠村莊時,已經開始輕易地就出手殺人,連帶着婦人、少女被姦淫的事情也多起來。眼前的這個村子。當寧毅等人趕到時,就有一名女子因此投了井,救上來後,仍舊想要自殺。

有時候也會受到質問,為何官兵不能將梁山的人殺光。令得他們這樣到處跑。對於這些,人群中也會安排人宣講。

“……你們以為不惹他們他們就真能放過你們!?知不知道南邊方臘造反是什麼樣子,一旦起勢,十室九空,他讓大家沒了東西才會跟着他們走!我們獨龍崗便是他們起勢的第一步,和你們一樣!他們若是拿下了我們獨龍崗,遲早就是你們。就是鄆州濟州、山東這一片,知不知道我們死了多少人?這是血債!只能讓梁山的人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