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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在王府,早聽說立恆才名,可惜上次聚會立恆未曾參加,一直無緣得見,在下甚為遺憾今日一見,才知立恆少年俊才,果真名不虛傳。。我與張老本欲去東集看一方上好端硯,不知立恆與小郡主欲去往何處......”

“只是郡主年將及笄,如此在外走動,總是有些不妥的......”

此時才是二月初,錦兒店開了沒幾天,生意頗為火爆。但總算已是午飯過後的時間,二樓的包間還有剩餘,寧毅與周佩、宋千,張、李二人一同過來時,下方大堂顯得頗為熱鬧,倒不知雲竹與錦兒在不在,由於領了外人,寧毅自也沒必要找她們,在二樓之上弄個房間坐下,喝茶交談。

這房間布置精美,原本所佔位置也不錯,推開後方窗戶便能飽覽秦淮美景,只是此時天氣尚寒,窗戶卻不能開了。幾棵盆栽擺放在周圍,牆上幾幅墨畫詩稿,極有書香氛圍。待到幾人在房中坐下,店鋪中的女侍奉上茶點,張李二人也就開了口。

那身材微胖的李桐笑容和睦,兩人之中,基本是扮個紅臉,態度熱絡地穩住寧毅。張瑞的身份地位則擺在那裡,他年紀也大,直接皺着眉頭對寧毅提出了質疑。實際上這兩人心中對此未必沒有羨慕嫉妒恨,那李桐雖有才名,但進王府幾年間,與周佩、周君武並沒有太多交集,張瑞在王府之中卻教過兩姐弟一些東西,有着師徒名分,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像寧毅這樣讓兩姐弟去某某書院聽課,據說時常還帶着他們這裡走那裡走,這種關係,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周佩是思想獨立的姑娘,若在往日,多半得對張瑞那“郡主年將及笄,如此在外走動有些不妥”的言論生些悶氣,但今天這事有些不同。

上午才與寧毅較過勁,自己在旁邊哭的事情還被看到,這時候兩位夫子擺明是要來砸師父的場子的,小周佩心中暗爽不已,對於老夫子說自己沒有出門自由的事情也毫不介懷。她肚子本就有些餓,這時候更是食慾大增,拿了糕點坐在旁邊啃,做尊師重道聽從教誨的乖寶寶狀,恨不能用力點頭一番,另一方面,心中又在期待着寧毅拿些什麼歪理來駁倒兩位夫子。當然,這時候彼此的話題還在醞釀,寧毅也就笑着回答是要去一趟駙馬府送些東西,因此帶着周佩順道過去。

李桐笑着點頭:“駙馬府......可是明公府上么?聽說立恆與明公頗有交情?”

“算是棋友。”

“想必立恆棋力頗高,正好在下也有些心得,他日有瑕,倒可約個時間,手談一局。”

李桐這邊說著客套話,張瑞卻朝着房間一角看了幾眼:“立恆要送去明公府上的,莫非便是那些東西?”

寧毅看他一眼:“張老認識?”

“這怕是軍中的突火槍吧,不知立恆是從何處得來?”

張瑞皺着眉頭,寧毅大概解釋一番。這幾把突火槍本就是他找康賢弄來研究的,突火槍技術含量並不高,如今大都已經弄懂,留在小院子里太多也沒什麼用,其中還有兩把已經壞掉的17351康賢在暗地裡的勢力雖然也大,但這突火槍畢竟是軍中之物,寧毅覺得還是還些回去讓6阿貴報備一番比較好,於是拿了準備送去。。

此時大家已經說了些話,話題忽然轉到槍上去,周佩嚼着糕點,左顧右盼有些迷惑。原本話題該往文采詩詞上引才對,三個人在這裡比斗一番,先挑釁,然後兩夫子文斗寧立恆,行酒令、寫詩歌、做文章,之後引為佳話才是她心中期待的展。

這時候聽得張、李二人說了些有關康賢的瑣碎事情,那張瑞道:“那突火槍我也曾見過幾次,此等物件,實是令人生厭,置於軍中,也有如雞肋,奇巧淫技,有害無益。立恆對這些事情感興趣,老朽也曾聽過幾次,這等事情,實在不妥。立恆當專心學問,將心思放在有益之事上才是,否則,怕是難免自誤。”

彷彿咚的一下,周佩的眼睛睜成了圓形,她將糕餅雙手拿着,屁股往後挪了挪,正籍危坐,眼睛骨碌碌地轉動着,注意寧毅與對方的神情。抿着嘴唇,看起來像只兔子,等待着寧毅這邊的反駁,卻見寧毅笑了笑,一拱手:“張老說的是。”

沒點起火來,兔子的耳朵耷拉了下來。她以往也聽康賢說過寧毅的性子,自己這師父從來就是那種可以為一件事情彬彬有禮地道一百次歉、點一千次頭,行動上卻絕對不改的人。今天若是秦爺爺或者駙馬爺爺在這,他或許會拿出誠意來與人議論一番,但眼前兩人顯然引不起他的戰鬥欲,竟然就這樣順水推舟地點了頭。

不過,寧毅肯退讓,那邊卻未必肯放,張瑞搖了搖頭:“立恆年輕氣盛,對老朽所言,或許有些不以為然。但老朽所指,實際卻不在這火器本身之上。如今這火器,在老朽看來,不過射時聲音甚大,可以嚇人而已,它射程不及弓箭,準頭也是極低,每次射之間,裝填極其麻煩,每放得幾,便可能爆炸傷及自己,又不能在雨天使用。唯一的好處,不過因為它是火藥射,即便是孩童老叟,對準了方向,便也能用上一用罷了,但......這也是最大的壞處。”

這老人雖然擺明了踢館的態度,但也並非草包,對這火槍,竟是十分了解:“將一孩童便能用的武器置於軍中,有何益處?如今我武朝軍士所缺的,從來便不是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而是軍心士氣,想那女真一族以少勝多也能將遼軍打得大敗,我武朝軍士見了遼人,卻是望風而潰,人與人,莫非真差了這麼多?我也見過女真人,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如今我武朝軍人,貪生怕死,只知享樂,只能苛責嚴訓,喚醒其骨氣血氣方有制勝之望。他們如今便訓練懶散,刀不能揮,弓不能開,非是沒有力氣,而是沒有膽量血性,若將這些東西置於軍中,只能令軍隊更加無用,便是這火器威力增加一倍,也是有害無益!”

“是這個道理。”寧毅點了點頭,這次倒並非敷衍,對方說的一些話,他確實也是贊成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些奇巧淫技,只能讓人懶散墮落,先賢所言,皆是至理。聽聞立恆對這些事情感興趣,本是年少之人,原也無礙但如今立恆為人師表,聽聞竟讓小王爺也去學習這些,這未免便有些過了......”

張瑞與周佩周君武有師徒名分,雖然不是非常親近,但也知道最近小王爺忽然喜歡什麼格物之學,這說法騙一般人或許可以,在這些老人家眼裡,卻是實實在在的奇巧淫技,工匠之學老人將話鋒一轉,終於轉到了這件事上,那李桐卻不清楚,皺着眉頭:“以立恆才學,當不致如此吧,不知張老到底是指......”

房間里的氣氛,此時終於變得古怪起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稱得上是終於進入了正題。。周佩將糕點放在嘴邊咬一口,皺着眉頭望望寧毅,覺得這事情棘手了。若過段時間王府真傳出張老頭訓斥寧立恆的段子,她也會覺得沒有面子,這時候擔憂着寧毅該用怎樣的言語來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