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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下,響如雷聲。

人影被擊入雨幕,飛過街道,撞爛了街道那邊的一張破木桌,無數水花在如簾的雨幕里“嘩”的濺開,那人影滾倒在地,鮮血已經染紅了地上的水流。陰沉的長街上、雨幕中,原本是兩撥對峙的人群,眼見這一幕發生,其中一邊的人跑了過來,試圖將傷者扶起,另一邊的十幾人卻是冷眼看着,毫無動靜,只是靜靜看着一旁酒樓中的情況。

地上的傷者被扶起來,已經是渾身癱軟,奄奄一息。這邊還未發作,酒樓當中又是轟的幾聲,木片飛濺,一名中年男子捂着胸口踉踉蹌蹌退出來,連退了十幾步才被人扶住,這人眼瞳充血,呀呲欲裂,似是憋了一口氣,好久方才吼出來:“陳凡......你好——”

酒樓之中,打鬥聲還在混亂成一片。

那本就是一棟在地震中受了災的舊樓,這時候在街頭兩撥人的對峙中,樓里隱約可見身影騰挪,也不知有些什麼人在打得激烈。那舊樓壁側受到猛烈撞擊時,便能看見一些灰塵木片簌簌而下。

到得某一刻,只聽得樓內有人“啊—-—”的一聲吼,隨後便是巨響爆開,酒樓側面的牆壁上,一截海碗碗口粗的柱子轟然衝出,土石飛碎,那柱子大抵是房屋中的某根樑柱,此時竟被人硬生生地掄了起來。

柱子在牆外的雨中嵌了片刻,酒樓里仍舊是打鬥不停,然後那柱子又轟的掄了回去只在牆壁上留下一片巨大的豁口。幾次呼吸之後,那柱子砸破了酒樓僅剩的幾扇門,飛出街道上。樓內有人狂喝:“陳凡!我要你的命——”

“好!”一個年輕的聲音大讚,“——好!好!好!”

兩邊的大喝聲中,交手的聲音“砰”的一下隨後又是“砰”的一下巨響如雷,街道上都清晰可聞,然後又是一道身影砸破了側面的牆壁,倒在大片的磚瓦與雨水當中,樓內年輕人在大笑。

“好!哈哈哈哈!就是這樣!痛快!久聞樟山奔雷勁發力無窮,果然名不虛傳。我只是小敗。來來來,我們再來!”

隨着那笑聲,一道半身染血的張狂身影自那破口大踏步地走出。這人身材看來只是勻稱,不是什麼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壯碩大漢面容也並不怎麼粗獷,只是方才一番打鬥,一頭長髮完全亂掉,配合妣時的氣勢,帶血的大笑,頗有一種癲狂的感覺。這便是最近半個多月以來杭州城裡令許多人都為之頭痛的陳凡。

他一路過去,“哈哈”幾聲,雙手揪起地上那人的衣服,讓對方在雨里站起來。他朝後走了兩步,手一指:“我們再來!”轉身一個步子紮好右拳揮出,破風碎雨。他這一拳幾乎將周圍的暴雨都捲起來,看起來如同一道鞭子,然而拳風還未到,前方那人已經如同稻草人一般的再度倒了下去,拳鋒卷過那人頭頂的空氣,然後有些尷尬地停住。

年輕人愣了半晌然後收了拳勢,站直了,抓抓頭髮:“呃你不要這個樣子啊......”

他過去將人的衣襟揪起來,看了幾眼,然後拍拍對方的臉頰,探探對方的鼻息,發覺這樣的雨天里探不到什麼鼻息之後,才又錘錘對方的胸口。倒下去那人顯然也是街道上一撥人的統領,但此時卻沒有人敢上去,就那樣獃獃地看着年輕人在雨里把那人的屍體折騰一番。

“太可惜了......”

終於到確定那人已經沒氣時,年輕人有些惋惜地站起來說了一句,然後轉過頭,望向街道上的人,其中比較安靜、秩序也比較好的十幾人原本就是他帶着的,另一撥人面上容色則各有不安。雙方對望了一會兒,陳凡身側不遠,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舊樓在雨中轟然倒塌。灰塵被雨霧壓下去,陳凡轉頭看了一眼,又轉回來。

“我早就說過,我人笨,不會當官,脾氣又不好,你們這幫殺才不要鬮事,鬧了事也不要跟我吵。這下好了?”他回頭看看廢墟里的死人,“不過我跟陳師父今天是公平切磋。他現在受了傷,我也受了傷,以後沒必要再計較。好了,我去療傷了,你們也把陳師父背去看看大夫吧,要快一點。各位樟山的好漢,陳凡告辭,以後不要再鬧事......不要跟我吵......”

說完這話,年輕人帶着手下轉身離開,至於廢墟中的那陳師父,方才在樓內拚鬥時已經耗盡心力,其實已然死得透了。略略走了幾步,陳凡回頭看看街道的另一頭,一輛馬車在那邊已經停了許久,顯然是看到了整個打鬥的全過程的,他看了一會兒,便又走回去。到得馬車旁,裡面的人掀開了帘子。

“繼新。”

“祖先生。”

繼新便是陳凡的字。那馬車之中是一名身材微胖,笑容和藹的中年人。這人倒也算是陳凡的素識了,準確來說,該算是方七佛的素識才對。他名叫祖士遠,並非武將,謀略也是平平,不過長於內政,雖說起義軍不太講究什麼內政,到一處地方無非搶了就跑,但如果全沒有,自然也不可能。軍中這類人才不多,祖士遠頗受器重,方臘稱帝也就在最近幾日,自然也是對方最為忙碌的時候。陳凡對此感同身受,因此言語之中也就相對恭敬。

“樟山陳大木你又是這樣亂來,當心佛帥回來後說你。”

“祖先生你也看到了,大家都是江湖人,性子不好,起了幾句口角就收不住手,我也受傷了啊......老師他知道我的性格,把我放在這裡就能料到的了,要不然祖先生你隨便指個人替一替我吧,湖州那邊已經沒什麼事了把安惜福叫回來”

“哈哈哈哈。”微胖的中年笑了起來,順手遞出來一件蓑衣,“雨大,你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哪裡受了傷?說起來杭州這些天亂成一片能整理好,我是要謝謝你的。陳大木他們是包道乙的人,這些天吃相確實是太差了,搜地產金銀倒還罷了,阻了水運,到處收銀子,再這樣下去,杭州就維持不住了。只不過你做得太激烈,總是給自己樹敵陳大木死了就死了,但包道乙這人心機深沉,你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陳凡將蓑衣穿在身上:“啊?是這樣嗎?”

“呵,此事你心中有數便成。為著這事,樓家的大公子樓書望找了我多次,說包道乙等人若再這樣下去,他們也快維持不住。聽說他去找過你,吃了閉門羹,呵呵,這幾日你做的這些事我想他定承情。樓家家主與這位大公子都頗有能力,那樓書望與你倒是同樣年紀,你若有心,到時候也不妨結交番。”

陳凡看了對方一眼,有些無趣地點點頭。

那祖士遠也是有事,說完這些,準備離開只是馬車行的幾步,便又停了下來:“哦,對了前些日子,有關那寧立恆的事情,此時如何了?”

“祖先生對這事也感興趣?”

祖士遠笑起來:“聽說那人攪得湖州戰局,我雖然未見,倒也有些佩服。前些日子你們在殿前打成一片,事情是暫時壓下去了,可要殺他的人還是很多,各處都在找門路,我如今管着杭州這些瑣事,自然也有人打聽到我這邊來。早幾日厲天佑厲將軍還專程找我,說他們厲家兄弟必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