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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磕頭時,嘴角是上揚的,皇上一句證據為假,任何人也不敢再說鐵證如山。

殷大舅直接癱軟在金殿上,口水眼淚橫流,腦袋嗡嗡作響,等到殿前侍衛握住他的胳膊時,叫嚷道:“皇上開恩,皇上開恩。”

“我父親是冤枉的……”

殷大舅拚死掙扎,他在寺廟裡是代發修行的和尚,日子過得艱苦,可他還有性命在,並盡量保護資助兄弟子侄。

一旦侄子高中殷家不是沒有崛起的希望。

殷家不是只有殷大舅和殷姨娘兄妹兩人,還有兩位在江南做工匠的弟弟。

本來他們也要趕到京城來的,其中一人在路途上病了,耽擱了到京城的日子。

等待殷家男丁只有死亡的結局,殷大舅好甘心,想到讀書極好的兩個侄子,他心如刀割。

他們雖然是罪臣之後,一生無法入仕,可子侄輩分的人卻可以通過讀書改變殷家的命運:“皇上……求您開恩,罪人知道錯了。”

國朝規定,禍不及三代。

他不該因為一時貪心聽王芷璇的話,不該啊。

“帶走!”乾元帝擺手,冷酷無情得很。

在他手中伏誅的大臣不是一個兩個,他對藉著天雷天火意圖翻案的殷家格外看不上,沒有人能逼迫他,即便是頭頂上的老天爺!

王芷璇怔怔的看着乾元帝出神,坐在龍椅上的帝王擁有決定人生死的力量,甚至他一句話就可名正言順的錯殺好人。

這就是帝王權威么?

可明明上輩子殷家翻案成功了,為什麼一樣的證據,一樣的人,今生殷家翻案的結果是所有男丁皆斬?

這到底是為什麼?

只是時間對不上,結果卻截然相反。

王芷璇也曉得蝴蝶效應,可今生同前生除了在時間上不同外,沒有任何的區別。

殷大舅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侍衛的手,衝到王芷璇面前,狠狠的給了她兩記兒光,“不是你,我們殷家滅不了……”

侍衛方才只是一時大意才讓他掙脫了去,此時自然不能再讓殷大舅在金殿上當著乾元帝的面放肆,趕忙上前堵住了殷大舅的嘴,死拽硬拖把殷大舅拽了出去。

王芷璇當眾挨了耳光,俏臉上完全掛不住,尤其讓她介意得是殷大舅在四皇子和安寧侯面前打自己。

她這輩子還想同安寧侯世子再續前緣呢,最差她也要嫁給安寧候世子。

王芷璇本來想為殷大舅求情,殷大舅打了她,求情的話她便咽到了腹中,不是她冷血無情,而是殷大舅太沒用,太自私。

在耀武山莊時,如果殷大舅敢衝進火場去,乾元帝一定會讓殷家平反昭雪。

殷大舅捨不得性命,才有此報。

她為了殷家已經做了很多了,再多已然是不能。

聽方才乾元帝的意思,她這輩子只能做官奴之女。

早知道她就不該在皇上面前說出對生母情深意重的話。

仔細回想,乾元帝方才和顏悅色的幾句話,坐實了她是由小妾娘撫養長大的,哪戶權貴之家會迎娶小娘養大的庶女?

這年頭庶女不稀奇,然庶女很少有在妾室身邊長大的,一般都是有嫡母撫養,侍妾始終上不得檯面,更何況殷姨娘還是官奴。

王芷璇想到此處一身的冷汗,自己不該因為善良孝順就在殷姨娘身邊……眼下怎麼辦?

她的目光不由得向站在朝廷上最後面的王譯信身上看去,王譯信默不作聲,低垂着腦袋任何人都看不出神色變化,渣爹!

不能再依靠王譯信了。

王芷璇心中泛起苦澀,王譯信根本不配做她的父親!

“陛下……”

“朕曉得你是王譯信的女兒。”

乾元帝懶得再同王芷璇交談,擺手道:“念在王家昔日的功勞上,你們退下去。”

王端瀚從打擊中清醒過來,拽着還想說話的王芷璇灰溜溜的離開金鑾殿。

王譯信緩緩的合眼,不是感受不到王芷璇的求助,可他根本不想再管王芷璇,左右乾元帝不會要了王芷璇的性命。

出了皇宮後,王芷璇甩開了王端瀚的拉扯,恢復了些許的底氣,“你拽我做什麼?我還想向皇上求情呢。”

“住嘴!”王端瀚首次在王芷璇面前端起兄長的架子,食指點着王芷璇,“求情?你是不是想讓皇上想起來我是秀才?是不是想讓皇上把我的功名都削去讓我一輩子無法科舉?”

王芷璇咬着下唇,“你就眼看着大舅舅他們被處斬?哥哥,你的心腸怎麼這麼硬?”

“姨娘是不是殷家骨血還在兩說的,當年被判為官奴的人家可不是只有他們家姓殷,入罪時姨娘不過兩三歲,哪裡記得住親人?縱使姨娘就是他們的妹子,這麼多年他們可曾管過姨娘?可曾關心過我?我憑什麼認他們做舅舅?”

“哥哥……”

“你別說再說了。”

王端瀚冷然說道:“如今我只想着高中,不想再走捷徑,最近我已經比平時少用功了,再為不相干的人耽擱下去,一旦錯過了恩科,我會後悔一輩子的,年少舉人要比過尋常舉人更受關注,今科我必中的。”

王芷璇沒了聲音,兄長說得話就是她心中想說的,直到進了王家後,才低聲問道:“哥哥甘心做官奴之子?”

王端瀚悵然般搖搖頭,“不想又有什麼辦法?也不知父親什麼時候能把母親哄回來。”

“如果……如果哥哥出繼呢?”

“不。”王端瀚眼前一亮,隨後搖頭道:“我想做父親的兒子,哪怕他不重視我,把所有的疼愛都給了淳弟弟和七妹妹,我也只想做他的兒子。”

“可是哥哥您就沒想到科舉時,你該怎麼填寫憑證?殷家的事情鬧得這麼大,我們又在金鑾殿承認他是我們的舅舅,如果此時不認賬,外人會怎麼看我們?況且姨娘是殷家女啊。”

“……憑證的話,只能像祖父說得,空着了。”

王端瀚捨不得離開王譯信,叔伯中,也只有王譯信能得到王端瀚的敬佩,其餘叔伯文不成,武不就,連相貌都不如王譯信俊美。

王家的叔伯不配做他王端瀚的父親。

他想證明給王譯信看,誰才是最優秀的兒子。

王芷璇低聲道:“空着總不如父母俱全好,科舉是兄長一輩子的大事,若是因為姨娘而耽擱了你的前程,旁人不說,姨娘也會內疚死的,她一直盼着我們能過得好。”

王端瀚還是把王芷璇的話聽了進去。

在王家等消息的王大爺等人見到他們兄妹後,王大爺先問道:“璇姐兒臉上是怎麼了?被誰打了?”

紅紅的巴掌印還是挺清楚的。

王芷璇心裡窩火,最近怎麼總是有人抽自己耳光?

“被人冤枉了一頓。”王芷璇雲淡風輕般的說道:“沒想到殷家人會反咬一口,把一切推到我頭上,好在皇上英明神武,洞察一切,沒讓他的奸計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