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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被稱為六部之首,吏部尚書又被稱做天官,可見吏部在朝廷上的地位。

唯一可以同閣老大學士叫板的外朝官員便是吏部天官。

吏部掌握着天下官員的烏紗帽。

國朝官員,三年一考評,六年一輪轉,除了四品之上的官員有吏部整理名單交給皇上御覽定奪外,四品以下官員全部由吏部尚書掌控。

真正四品以上實缺不過一百於人,而國朝的官員一品到從九品起碼幾千人。

吏部權柄之重可見一般。

吏部推官被稱為天下第一四品官並非是誇大其詞。

到年頭輪轉的官員總會到吏部補缺,有門路的自然會補個好官職,沒門路就得聽天由命,同是七品知縣,在富裕的江南還是在貧寒的西北根本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差別。

不管來補缺的官員有多深的背景,多廣的門路,始終饒不過一人——吏部推官。

唯有吏部推官手中掌握着四品以下所有官員的官職,當然吏部推官輕易不會得罪上峰和勛貴,然推官職權的特殊性,也造就了推官獨特的地位。

前些日子,因為一系列的變化,吏部推官位置空缺,所有人都眼睛發紅的盯着這個位置,有些官員寧可舍高位去就吏部推官的官職。

只是據傳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所以旁人再眼紅也不敢輕易出手,說是這個位置是首輔留給親信的,當然也有人說這個位置是留給皇上的寵臣何貴何大人的。

誰也沒想到,吏部推官的位置給了王譯信!

傳旨的公公離去,祠堂還是一片寂靜,王家人彷彿一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們獃獃的望着王譯信王四爺,怎麼會?怎麼可能?

先是因為救駕之功被封為子爵,並賞子爵府,隨後其子會在縣試後入上書房讀書。是讀書,不是伴讀。

這是開國冊封的公侯勛貴才有的待遇,乾元帝後來封的公侯如果沒有特殊的恩寵,他們的子弟都無法進入上書房讀書。

最最讓人震驚的是。王四爺做了吏部的推官。

騙人的吧,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

王大爺臉龐一陣紅,一陣白,這幾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頭疼欲裂,他把王譯信趕出王家,只是想降低王譯信對王芷璇兄妹的影響力,他不樂意王芷璇再惦記着本生父親,誰知……王譯信竟然可以住進子爵府,還得到了西寧侯愛女的諒解。並且位居最有油水,最重要的吏部推官,王譯信一瞬間成了人生大贏家。

“四弟……”

“看來大哥在城北的宅邸我是用不上了。”

王譯信兩輩子都被兄弟們傷害過,再好脾氣也會記仇,他上輩子得乾元帝王看重時。寧可幫蔣家重新回京站穩腳跟,也沒給落魄的王家任何的關照,不是因為王老爺子和文氏還活着,王譯信早就分家另過了。

王大爺不軟不硬的碰了一鼻子灰,腆臉道:“母親十分挂念四弟,我方才又想了想,四弟還是住在家裡好。也可就近盡孝,省得父母惦記你。”

“不是說府邸要修繕么?我還是別給大哥添亂了,況且皇上賞賜了子爵府,我不好空着。”

“就算是皇上賞賜四弟府邸,重新修繕也需要時間。”

王芷瑤聽了這話,越發懷疑王大爺還要不要臉?

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

王譯信同王大爺的交涉,王芷瑤不感興趣,王譯信連王大爺都搞不定的話,白費了乾元帝這番唱念俱佳的‘安排’。

她更關心王芷璇和王端瀚的臉色,沒錯。她就是小心眼兒,就是想看他們後悔,失望。

從王端瀚臉上倒是能看出悔意來,但王芷璇……她一直低着頭,王芷瑤不知怎麼心中泛起一絲絲的涼意,王芷璇的沉默平靜沖淡了王芷瑤看好戲的愉悅,王芷璇行事沒有下限,她什麼都做得出……

王芷瑤心底多了幾許謹慎。

王譯信‘婉拒’王大爺的好意,“我可以在西寧侯府湊合兩日,當年成親後,我沒陪夫人一起歸寧,如今正好補上,這些日子夫人全靠岳父岳母以及舅哥們照顧,我得好好的感謝他們一番,況且這些年,岳父一家給予我很多,如今岳父出征,我對岳母盡孝兩日,也不為過。”

“對父母不想着盡孝,你去孝順岳家?”王大爺抓住了王譯信的毛病,狠狠的抨擊道:“四弟你對得住父母么?你怎能說出這番話?”

“大哥誤會了,縱使搬出王家,我亦隨時可對父母盡孝。自古忠孝不得兩全,大哥和兄弟們差事不重,便代替小弟盡孝罷,一旦父母病重,小弟寧可致仕也會在父母床榻前盡孝。”

王大爺暗自非議,你捨得致仕?那可是吏部推官,多少人眼紅的肥缺啊。

“大哥,還是按照四弟的意思吧。”

王二爺在旁邊插話,算是開解了彼此的尷尬,換了誰都不會留在王家,與其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還不如想着怎麼挽回同四弟的關係,“四弟入住子爵府,愚兄必然登門道賀。”

“我等也會去。”

“四侄,倒時老夫定要討得一杯喬遷之喜的美酒喝。”

“有四叔封爵,官居要職,王家振興有望。”

王家內外房的人團團圍住了王譯信,恨不得把王四爺捧到天上去。

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哐當一聲,王端瀚一頭栽到地上,眾人看去,王端瀚手指指甲盡數斷裂,嘴角也滲出了血絲,無神的目光盯着王譯信,嘴唇蠕動,爹這個他經常叫的名詞,再也無法叫出口。

王芷璇咬着嘴唇,深感王端瀚丟了她的面子。

她不是不後悔……她腸子都悔青了,可後悔有什麼用?只會讓旁人看輕了他們,惹得嗣父嗣母不悅。

“哥哥也是為四叔歡喜吧。”王芷璇攙扶起王端瀚,平靜的面對意氣風發的王譯信,淡淡的說道:“沒了我們在,四叔的官運亨通。莫怪四叔趕去西寧侯府盡孝。”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豈會再因璇姐兒的幾句話疏遠真正關心我的人?”

王譯信同樣平靜的回了一句,“我奉勸侄女一句。真心難得。”

“……四叔說話越發鋒芒畢露……”

“我爹已經做了吏部推官嘛,不鋒利哪成?怎麼也得擺出點做推官的威風。”

王芷瑤驕傲的揚起下顎,一副以父親為榮的模樣,就是故意氣王芷璇怎麼著?

雖然王芷瑤‘拼爹’的話語很幼稚,很驕縱,然王譯信此時只覺得高興,他總算是有讓瑤兒滿意,驕傲之處了,他自然不會阻止王芷瑤繼續‘拼爹’。

反倒王端淳略略低下頭,小妹同小人得志沒有任何區別……大哥他們……王端淳謹記着師傅的教誨。對眼前的事情全當作看不到。

王芷璇胸口沉悶,心底委屈憋屈得不行,偏偏她雲淡風輕的一笑,頗有幾分不同無理的王芷瑤計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