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不知昨夜王譯信怎麼折騰的,翌日一早,他如同尋常一般先關注王芷瑤的學業,後穿好官袍,出門去衙門。

王芷瑤安慰蔣氏,“今兒不上早朝,爹會輕鬆一點。”

“……瑤兒,昨夜你爹喝醉了。”

“嗯?”

“他心裡的苦我曉得。”

“爹說了什麼?”

蔣氏搖搖頭,王芷瑤以為蔣氏不會說昨夜的事時,蔣氏突然低聲道:“看他左右為難的樣子,我也很難受。以前我總盼着你爹能仕途得意,現在……我寧可他只在翰林院任職。我曉得你會說你爹是為我們好。”

“我看我爹寧可吃苦,也不想再清閑渡日。娘別總把我爹當作謫仙什麼的,他是您的丈夫。既然投胎到紅塵中,七情六慾,喜怒哀樂都該嘗到。”

王芷瑤直言:“我是寧可要一個富貴,有本事的夫君的。萬一將來有難處,爵高位顯也能方便些。什麼歲月靜好,只求平淡的過日子這種話,您別相信。塵世哪有平淡的時候?何況我看我爹也樂在其中,眼下雖是難了一點,可您不該泄氣。”

“瑤兒……”

“辦法都人想出來的,遇見難處想着迴避,退無可退的時候,您怎麼辦?遇見挫折難處,想辦法解決,如此才是人生。”

王芷瑤按住蔣氏的胳膊,輕聲說道:“外公不見得能護着咱們一輩子,一旦外公故去,蔣家的根基便塌了一半,您還能過平淡的日子么?外公在朝廷上不是沒有政敵,此番爹幾次三番阻止馬巡撫還不是為了維護外公?趁着外公還能壓住陣腳,便是犯錯也有機會補救。爹和舅舅表哥們也多了成長的機會,等到外公年老,他們已經可以支撐起蔣家,到時候就是外公享福的時候了。”

“雖然爹身上的出塵謫仙氣息少了。可您不覺得他更有吸引力了,能護着妻兒,闖下一番事業的男子才可為夫。整日無所事事,只曉得花前月下的人……不可為夫。”

“塵世間就沒一方凈土。自然養不出真正的仙人。”

“瑤兒有沒有想過,其中存在的危險?”

“有危險,排除不就好了,就是什麼都不做,出門在外也有可能被馬車砰到,這是不是危險?”

王芷瑤抿了抿嘴唇,“我也不想瞞您,三少是一定要領兵出征的,我怎會不擔心他的安全?其實以陛下對他的寵愛和出身,便是從文。或是這輩子只做三少,日子也會過很平順安穩。”

此時,她不懷疑就算是乾元帝病故,顧天澤也能有富貴日子過。

乾元帝不是個不會安排後事的帝王。

新君登基,顧天澤縱使不會過得如現在一般‘囂張’。他也會衣食無憂,不會被新君清算。

“他可以整日陪着我。”王芷瑤淡淡的說道:“可那有什麼意思?眼看着三少身上的光彩消失?”

“顧大人和你爹不一樣。”

“都是男人嘛。”

王芷瑤笑道:“還是師徒呢,三少如果不是把爹看得很重,他不會拜師的。”

哪怕是因為王芷瑤。

“娘有聽到爹的抱怨?”

“這倒是沒有,只是我看你爹苦悶……聽說如今朝廷上爭論不休。”

“很正常。”

王芷瑤回了一句:“自古以來,朝廷上就沒有平靜的時候,庸官和貪官……呵呵。娘,都不是好官吶。”

“可是……”蔣氏彷彿明白了什麼,啞然的看着王芷瑤,“世上怎能沒有貪官和庸官?人性本是貪婪的,瑤兒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爹一直想刷新吏制,此時不是很好的機會?吏制的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畢竟選官的人不是神仙,不可能算到人心裡去,也不可能推算出他將來是庸臣還是能臣。雖然每個青史留名的名臣都有點瑕疵,可我沒聽過這些並不能成為他們貪污索賄的擋箭牌。牧守一方,安民理政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吏制是千古難題。就算是在高度發達的社會,貪污也是難以解決的問題。

“其實吏制只能一步步慢慢來。”

“……”

蔣氏默然了一會,“等你爹回來,你把這些話跟他說說,瑤兒,娘是不是很沒用?”

“您讓我爹沒有後顧之憂,又擅長經營,怎麼會沒用?人無完人吶,娘!”

“可我看你什麼都懂。”

“學而不精,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悠。”

王芷瑤自嘲的說道:“我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關於革新吏制的方法都不是她能想到的。

她可不是王芷璇,什麼‘發明’都敢安到自己頭上去。

傍晚,王譯信一身疲倦的回到府邸。

他剛坐下喘口氣,王芷瑤把早就準備好的清咽潤肺,敗火潤喉的湯水擺在他面前,“我曉得爹嗓子不舒服,特意給您準備的。”

“……咳咳。”王譯信有幾分感動,抿了一口後,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唇邊盪一絲苦笑,“你別把一切的好東西都弄到一碗湯水中去,味道……特別。”

“管用就行,我特意問過大夫,說藥理並不衝突。”

“……”

王譯信推辭不過,只能把愛女的一片心意喝了個乾乾淨淨。

還別說,湯水還挺管用。

起碼王譯信的嗓子清亮多了,淤積在胸口的悶氣也消失許多。

“爹,娘很擔心您。”

“嗯。”

“爹同娘是要過一輩子的,兩情相悅也禁不住想法不同路。娘也不是蠢人,您有些話可以同她說說。”

“又讓你為我和你娘操心。”

王譯信感慨道:“瑤兒啊,本來你該……”

“天真無邪?不理世事?”王芷瑤撇嘴道:“你就不怕我真做了一隻小白兔後被大灰狼生吞活剝?日子可以過得無憂無慮,但這裡……”

王芷瑤比了比自己的腦袋,“不能停下來。”

“鬼丫頭。”

王譯信敲了王芷瑤額頭一記,莫怪瑤兒能吸引顧三少。

“鬼丫頭是誰得女兒?”

“自是我的。”

“爹叫鬼老爹么?”

“……”

王譯信囧囧有神,過了好一會,嘆道:“鬼?哪裡稱得上鬼字?”

王芷瑤學着算命批八字的高人,掐着手指。口中喃喃自語,隨後眼睛明亮,“爹小有不順,下月必然逢凶化吉。大富大貴哦。”

“你……”王譯信神色正經許多,盯着王芷瑤好半晌,“你怎會知道?”

“我知道什麼?”

“瑤兒……你同我說實話,是不是顧三少……”

“爹,我就那麼蠢?你方才還叫我鬼丫頭來着。”

本來王芷瑤也沒十足的把握,但見王譯信的樣子,便曉得自己猜對了,“以陛下的性情,能讓他退步的事情極少。”

乾元帝明顯是在傲鷹,不僅熬在漩渦中心的王譯信。同時他也想看看,朝中大臣的動向,往進了說,可以藉此機會革新吏制,往遠了說。乾元帝也在琢磨儲君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