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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來啦。”

門口的小丫鬟喊了一句,蔣氏恍然未聞,齊媽媽趕忙拽了蔣氏一把,低聲道:“西寧公夫人到。”

蔣氏這才收拾好心情出了王芷瑤的閨房去前面迎接母親田氏和大嫂子。

香閨布置得很是溫馨,陽光透進來更顯的多了幾分暖意,擺設鋪陳都是頂頂好的,每一樣不說價值不菲,絕非尋常凡品。

其中大部分是王譯信淘換來親自擺在閨女房中,蔣氏不知怎麼心底多了幾分異樣的酸澀。

王譯信對她也極好,她要什麼,有什麼,只要她在,王譯信的目光從不曾落在旁人身上,唯一比她更要緊的人,就是瑤兒。

王譯信最近看瑤兒的目光,讓蔣氏心如刀割一般心疼着,倒不是他們父女有私情,而是王譯信像是一個滿身罪孽的人渴望着贖罪,渴望着瑤兒的寬恕。

他偷偷流露出的沉重,悲傷,痛苦,內疚等情緒不敢讓瑤兒看到,卻瞞不過一心放在王譯信身上的蔣氏。

鄰近王芷瑤婚期,田氏常來侯府幫襯,何況來女兒府上,便隨意了一些直接進了後院。大舅母陪在田氏身邊,老太太一看蔣氏眼圈微紅,便曉得有事,“進屋說。”

老太太彷彿主人似的坐在炕上,小丫鬟送上茶後,明了的退到外面。

“齊媽媽,你先等等。”

大舅母一手把蔣氏帶大,蔣氏把大嫂當作半個娘親近,恭敬,老太太田氏身子骨再好也上了年紀,大舅母出面代婆婆問話,“方才你們夫人同誰生氣了?”

齊媽媽低頭不敢答話,蔣氏澀然道:“嫂子別為難她。”

“你這樣子可不像是嫁閨女,小妞妞呢?我來了,怎麼沒見她?”

田氏盯着蔣氏,“又出門去應酬?每次都被人逢迎拍馬屁,吉祥話似不要錢的往外倒,真虧的受得了。越是會讀書的說得話越七拐八彎,好壞賴話摻在一起,得時刻用心才聽得懂,老婆子是不成,不過我聽說小妞妞倒是極好的,前一陣子衍聖公夫人還同我誇她,以前她最不喜歡應酬,被人圍着,真難為她為了女婿改了脾氣,為這事,你爹沒少給女婿白眼看,不過女婿正在艱難時,小妞妞和你幫襯一把也是對的。”

朝廷上的事情紛紛鬧鬧,田氏只聽蔣大勇提了幾句,畢竟蔣大勇也不明白文官們是要鬧哪樣兒,想幫女婿也無從下手,只能眼看着王譯信在吏部步步艱難的推行新政,時不時的被逐漸顯現的太后一脈攻訐,下絆子。

大舅母看出蔣氏不妥,緩和氣氛道:“聽你哥說,越來越多的文臣支持妹夫,其實有皇上在,怎麼都不會讓妹夫吃了虧去。”

“小妞妞前些日子還勸着只曉得好勇鬥狠的老頭子壓一壓脾氣,說這是女婿的機會,沒有哪個青史留名的名臣可以一帆風順,不經歷黨爭波折的。”田氏努力回想着,欣慰的笑道:“她倒是不愧女婿的閨女,說得一套一套的,聲音清脆得跟小鳥似的,老頭子在她面前只有點頭的份,你爹的脾氣只有小妞妞能勸得住。我是記不住她說了什麼,光聽聲音就無法辯駁,老大媳婦也在,你記住了?”

大舅母笑道:“只記住一句,妹夫想要立得穩,展現平生所學,做顧侯爺真正的岳父,而不是被人說憑着賣女兒往上爬。”

蔣氏心裡如同針扎一般,“娘……大嫂子……”

“你是不是又責怪小妞妞?”

“……不是責怪,我不知道瑤兒做了那些事,以為她不在意四爺,硬讓四爺難受。”

“你呀。”

田氏惱戳了蔣氏的腦袋,狠得牙痒痒,“你這般糊塗的人怎麼偏生了個伶俐的閨女?老天爺真真是不長眼兒,小妞妞換給誰,誰都得寵着,疼着,偏就落到你身邊……以前……”

“母親。”大舅母把蔣氏拽到身後,“小姑子也不是不疼小妞妞。”

“你就護着她吧,等小妞妞出嫁了,她這樣子跟女婿也過不好,我就不明白了,蔣玉蟬,你到底想得是什麼?小妞妞不是你女兒?你小時我就這麼教你的?”

“母親……”

蔣氏從大舅母身後閃出來,跪在田氏面前,嗚咽道:“瑤兒主意正,什麼都懂得,又有顧三少在,她根本不用我,而且……而且當年我最不堪的事情,她都知道,我同她總是無法親近,以前四爺糊塗時,我怕王家人再害她,拚命護着她,一切好過了,我……我心思用得上了些。”

“你是當娘的,便是小妞妞七老八十,你也是她娘。”大舅母一邊說話,一邊拉起蔣氏,“俗語說兒不嫌母醜,以前的事情,只有你還記得,瑤兒若是因這事笑話你,也不是她了。”

“嫂子,我曉得錯了,可也不知道該怎麼心疼她。”

蔣氏也很急,明明好好的說話,她總能扯到王譯信身上去,總是被王芷瑤的話語傷到,“我心裡也不都是四爺。”

田氏和大舅母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嘆了一口氣,蔣氏同王芷瑤的心結外人很難插手,左右蔣氏不會害瑤兒,瑤兒對她也很孝順,恭敬,不如先這麼處着,等將來有契機時再說。

“老頭子從皇上那得了一盒子寶石。”

田氏示意大舅母把盒子拿出來,“我看了,都是顏色鮮亮的,京城很少見,我和你幾個嫂子戴不合適,孫媳們也用不上,便想着給小妞妞送過來,老頭子也說給小妞妞添妝。”

“她嫁妝夠多了,還是給侄兒媳婦她們戴吧。”

“既然拿來了,還讓我拿回去?”

大舅母道:“公公曉得這點事都沒辦成,又是好一頓生氣。兒媳婦她們也有,不缺寶石。”

“可是……”蔣氏為難的說道:“瑤兒的嫁妝都是四爺在弄,也不缺寶石。”

“你是做娘的!嫁妝也讓女婿準備?”

“四爺怕我累到,而且我也不懂。”

田氏一拍桌子:“來個人去把女婿叫來,什麼叫不懂?嫁女兒就他講究?別人都不行?”

“母親,您彆氣。”蔣氏忙安慰田氏:“您跟我來就曉得了,四爺為瑤兒操碎了心,嫁妝上我們還真看不明白。”

“嫁妝不都是金銀,田莊,店鋪,絲綢衣物,首飾古玩,還能有什麼?”

田氏不相信,跟着蔣氏去出門看王譯信準備的嫁妝。

蔣氏扶着田氏低聲道:“有好幾件看起來不怎樣的東西,聽說都是有銀子也沒處買的,書卷孤本,字畫最多,寶石首飾也只有區區一抬而已,四爺說,王家不興陪送金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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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王譯信回府早,聽下人說岳母等人也在,便沒去見蔣氏,又聽聞女兒去廚房給自己熬補品,忍不住去一看究竟。

“七小姐,這些都放進去?”

“當然。”

“會不會讓侯爺補過了?”

丫鬟心肝一顫,“您也說過,不是所有好東西都有用,補過了反而不好。”

王芷瑤把啃了一大半的蘋果放到一旁,擦了擦粘膩的手指,從椅子上起身,沒錯,便是她下廚,也有一丫鬟婆子動手幫襯,她只需要指點一二就好。

紫砂鍋被塞得很滿,一鍋補品熬出來,王譯信準保留鼻血,王芷瑤蹲下身看了鍋里的東西半晌,一樣樣的把好東西往外拿,嘟着嘴唇,“生氣,我不生氣,生氣,不生氣。”

王譯信在外看着直樂,瑤兒實在是太可愛了,就算喝得流鼻血,他也甘願的,對比他上輩子做得錯事,吃點苦,他反倒會舒服。

把紫砂鍋放到火上,王芷瑤輕輕搖着扇子,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抬頭一看,“爹,您今日回來得真早。”

王譯信想了想,也蹲下,同女兒一起熬補藥,“方才在想什麼?”

“沒什麼。”

“你不該瞞着我,我是你爹,有想不明白就問我。”

王芷瑤盯着紫砂壺下的小火苗,抿了抿嘴唇,說同蔣氏的心結?張不開口,“我在想……您娶到一心一意為您的妻子,別人都比不了,我雖然同三少心意相通,可不如娘……”

不如蔣氏愛得至純!愛得忘我!

王譯信有個萬一,蔣氏能撇下一切隨他而去,王芷瑤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生死相隨。

“你母親她是個好女人。”王譯信點頭道:“很難得的好女人。”

“爹。”

“嗯?”

“我……”

王芷瑤側頭看王譯信俊逸略顯清瘦的臉龐,經歷朝政傾軋,同朝臣勾心鬥角,王譯信比以前更穩,更有成熟的魅力,難怪蔣氏這輩子無法走出來,王譯信如今不僅容貌俊美,還有幾分名臣氣魄,

“如果你和三少同時遇險,我希望您能活。”

王譯信心一顫,彷彿又回到了前世,他做了那麼多混賬事,助紂為虐,瑤兒依然給他留下一條富貴活路,雖然王譯信也曉得瑤兒不想讓自己活在無盡的悔恨中,但總歸讓希望他活着,王芷瑤幽幽的說道:“你若有事,娘絕不會獨活,你關係著兩條性命。”

顧天澤不可能只出征一次,以後總不能時刻讓王譯信跟着去,疆場上刀劍無眼,王譯信不會每次都運氣很好。

本來感動的王譯信聽見這話帶了幾分苦笑,“阿澤呢?他不是也牽着你的命兒?”

“他……我不擔心了。”王芷瑤笑道:“他比爹厲害,其實不用您太過幫忙。”

ps月底求粉紅,下午還有一更。女主為這個家同樣做了不少,蔣氏的心思更符合前生的悲劇。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