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娱风云》 树的孤独

說唱是什麼不需要解釋,這裡只想提一點——說唱和嘻哈是兩回事。

說唱是一種音樂風格,而嘻哈是一種文化形態,後者包含說唱,但也包含街舞、塗鴉等等。

宇多田光從小在美國長大,當然對說唱不陌生。

她皺眉道:“說唱……我可以嘗試,但是,你真的準備用說唱挑戰美國音樂市場?”

她就差沒說出“自不量力”四個字。

說唱源於黑人打擊樂和吟詠方式,是美國黑人音樂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被稱作世界流行音樂中的一塊“黑色巧克力”。

換句話說,這個領域是黑人的自留地。

宇多田光懷疑林海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你一定覺得我異想天開對吧。”

“我……”

“我能理解你的顧慮,我比你更清楚這樣做有多困難,畢竟說唱再怎麼熱鬧,終究遊離在主流音樂的邊緣。但是——”

林海畫風一轉,問道:“我們要挑戰的是什麼?”

宇多田光答道:“美國樂壇……”

“不!”林海搖頭道:“是一頭龐大的怪獸。”

“Monster……”宇多田光喃喃說道。

“……面對一頭龐然大物,迎頭撞上去是最蠢的做法,只有找到它的弱點,才能刺痛甚至殺死它……”

林海的解釋有些抽象,但是宇多田光聽懂了。

國家有著邊界,但是音樂作為一種文化是流動的。

這些流動的文化,又分成了主流和支流。

爵士、搖滾、流行音樂,這些都是主流,它們流經的範圍很廣,落差很大,位於下游的人想要逆流而上,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

而說唱作為支流,挑戰難度要小得多。

然而。

宇多田光說道:“說唱畢竟是黑人的領域……”

林海抬手打斷了她,扭頭衝深田恭子喊道:“恭子!”

正在自娛自樂的深田恭子聽到林海喊她,舉著麥克風大聲問道:“海桑,你要點歌嗎?”

林海的腦袋被吵的嗡嗡響,招手示意她過來。

深田恭子關掉伴奏,湊上來問道:“什麼事?”

“問你一個問題。”林海說道:“假如有個外國人很擅長‘能樂’,你會不會對他很感興趣?”

“能樂啊……”深田恭子認真想了想,搖頭道:“我對能樂不感興趣的。”

這個傻恭!配合一下會死嗎?

“噗嗤!”

宇多田光看著林海臉上大寫的“囧”字,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歸笑,林海的意思她聽懂了。

宇多田光佯裝不滿的說道:“難道在你心裡,我的理解力那麼差?”

“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海覺得描下去只會更黑,連忙改口道:“總而言之,越是特有文化,受到外來刺激時,感受就越強烈……”

……

上歲數的華夏人,應該都對“大山”這個名字不陌生。

大山是個加拿大人,漢語說得很好,曾拜姜琨為師學習相聲,並多次登上春晚的舞臺。

大山的相聲水平很高嗎?其實一般般。

然而他是老外,所以華夏觀眾喜愛他。

林海的做法是同樣的道理。

……

“……只是說唱,太乾巴巴了,所以我們要把‘說’和‘唱’結合起來,歌名我也想好了,就叫《The-Monster》。”

“我負責‘說’的部分?”

“有問題嗎?”

“我試試看。”

宇多田光面對挑戰沒有退縮,反而躍躍欲試:“你多久能把詞曲寫出來?”

林海笑道:“一個晚上就夠了。”

……

在詞曲方面,林海準備借鑑“白巧克力”的同名歌曲。

有現成的參考對象,不代表可以無腦照抄,林海決定在不改變大框架的前提下,對旋律、歌詞和編曲進行調整,以迎合這個時期的主流傾向。

其實就算阿姆知道林海要借鑑他的作品,估計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The-Monster》本身也借鑑了《Monster-Under-My-Bed》。

……

林海和宇多田光聊的熱火朝天,深田恭子感到無聊,拿起話筒,又放下,反覆幾次後,起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間。”

林海這會兒腦袋裡都是音符,隨口應了一聲,沒有注意到深田恭子眼底的失落。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會兒,林海停下喝水的當口,才發現深田恭子遲遲未歸。

宇多田光和林海對視一眼,說道:“我看看去。”

過了一會兒,宇多田光罵罵咧咧的回來了,身後跟著委屈如同小媳婦的深田恭子。

“怎麼了?”林海開玩笑的問恭子:“你又惹出事了?”

“不是……”

“是個噁心人的小白臉!”宇多田光氣憤道:“那個傢伙把恭子當成了陪酒女,一直糾纏不放!”

林海一下站了起來:“那個人呢?”

宇多田光剛要開口,包廂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是你!”

彼此打了個照面,林海和其中一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叫道。

宇多田光打量這那人,問林海:“你們認識?他是誰?”

“武田真治,一個卑鄙小人而已。”

林海絲毫不掩飾心裡的厭惡,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武田真治的表情也差不多,下意識的轉身要走,結果聽到林海的話,回過頭冷冰冰的說道:“沒人教育過你對前輩要用敬稱嗎?”

“你算哪門子前輩?”林海反唇相譏道:“也對,論背後潑髒水,我真該向你好好學學。”

“你!”

“你怎麼跟武田前輩說話呢!還不快點道歉!”

武田真治身後的年輕人斥責道。

林海瞟了他一眼,扭頭問恭子:“剛才是他在騷擾你?”

別問林海怎麼猜到的,實在是對方臉上的巴掌印太明顯了,看大小,分明是宇多田光扇的。

年輕人被林海漠然無視的態度激怒了,髒話脫口而出。

慫貨!

林海聞到對方嘴裡噴出的酒氣,覺得這傢伙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敢動手,實在對不起灌下去的馬尿。

還有武田真治。

林海掃了眼武田,這個賤人分明是來撐場面的,這時候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難道他以為惡狠狠的盯著林海,林海就會少塊兒肉?

慫貨還在叫罵。

林海眉頭微皺,上去就是一巴掌。

嗯,這樣就對稱了。

林海滿意的點了點頭。

“森田剛,昭和54年生人,傑尼斯事務所旗下藝人,需要我提醒你不滿二十禁止飲酒嗎?”

捱了一巴掌都沒清醒過來的森田剛,聽到林海的話,感覺就像一盆冰水兜頭潑下,表情瞬間凍住了。

“道歉,否則我不介意跟記者聊聊,我想傑尼斯也不缺你一個藝人吧?”

“我……”

森田剛看向武田真治,後者提前移開了視線。

“我,我道歉!”

森田剛咬牙切齒道。

你應該向她道歉,林海指著深田恭子說道。

森田剛心裡感到屈辱,但他還是走到深田恭子面前,深深鞠躬道:“之前的事非常抱歉,請原諒!”

“我,你……”深田恭子做不到口是心非的諒解,一時間手足無措。

“好了,我替她接受了你的道歉,現在,請你們出去!”

林海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原本氣勢洶洶而來的兩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

宇多田光探頭向外看了一眼,把門關好,而後問林海:“那個小白臉也是藝人?”

“這會兒感到後怕了?”

林海剛才一直注意著她,在森田剛和武田真治離開前,她的身體一直處於緊繃狀態。

林海看看宇多田光,再看看深田恭子,突然感到很有趣。

前者張牙舞爪像只小老虎,內心卻纖細敏感;而後者平時是個軟綿綿的笨蛋,內心卻十分倔強。

逗完小老虎,林海安慰起深田恭子:“我替你原諒他,這是不想事情鬧大,你正處在演藝事業的關鍵期,沾不得半點汙點。”

一直梗著脖子的傻恭瞬間洩氣了,委屈道:“可是,真的很生氣啊,這種人也配做偶像嗎?”

林海搖頭不語,一臉感慨。

偶像,說穿了就是包裝豔麗的禮品盒,裡面究竟裝著糖果還是毒藥,不拆開看看,誰也不知道。

就拿森田剛來說,作為J社著力培養的偶像,他展現給外人的是陽光少年的形象,然而如果你看過《真正恐怖的傑尼斯》一書,恐怕就不會對某些偶像抱有什麼幻想。

當然,偶像不全是骯髒不堪的,潔身自好者也有,但是這些人除非實力出眾,否則或多或少都會被邊緣化。

“如果不想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手足無措,那就努力變強吧,強到誰也無法將你擺佈……”

林海的聲音迴盪在兩個女孩的耳畔,也迴盪在他自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