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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背影巋然不動,平靜道:“我等得人不是你,你也不該來。”

張弛道:“可是我來了。”

秦老緩緩轉過身來,他的面容越發滄桑,背似乎更駝了一些,唯有雙目深邃如昔,布滿皺紋的唇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你師父帶你來的?”

張弛點了點頭:“他和白雲生一起來的。”他從懷中取出一頁紙,恭恭敬敬呈上。

秦老接過,目光所及卻是一副水墨蓮花,秦老點了點頭,鬆開手,那頁紙悠悠蕩蕩地落下,中途就燃燒了起來,不等落到甲板上就已經完全變成了灰燼,隨風消散。

秦老道:“這艘船可以將你們帶到湖心,如何離開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謝師公。”

秦老望着張弛,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感觸,似有千言萬語,可終究還是一個字都沒有問。

張弛道:“您要提防我師父。”

秦老擺了擺手,示意他儘快離去。

看到張弛的手勢,白小米三人快步趕了過去,白小米和楚江河經過秦老的身邊全都鞠躬示意,秦老彷彿沒看到他們一樣毫無表示。曹誠光想悄悄溜上船,卻被秦老一把揪住了耳朵。

曹誠光慘叫道:“秦老,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秦老道:“你可以登船,可是你要立個毒誓,以後絕不可對他們生出歹意。”

曹誠光哭喪着臉道:“我發誓,我要是敢加害他們中任何一個,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老放開他的耳朵,低聲嘆了口氣道:“大是大非這四個字,你多少還懂的一些!”

曹誠光急火火地爬上了小船,張弛解開纜繩,來到秦老面前跪下去向老爺子磕了三個頭。

秦老點了點頭:“去吧!”

小船向湖心划去,秦老背着雙手,目送那小船越行越遠,無邊的孤寂再度回到他的內心,這地底的世界彷彿就只剩下他自己。

該來的始終都要來,兩道身影出現在沙灘上。

白雲生白髮飄飄,身上白衣纖塵不染。謝忠軍雖然樣子未變,可他的身上已經褪去商人的世俗氣,取而代之的是凜冽殺氣。

在距離秦老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白雲生停下了腳步,對於這位昔日的舊友,白雲生心中仍然存在着敬畏,能讓他生出敬畏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向天行,一個是秦老,不!現在又多了一個。

秦老轉過身,微笑望着白雲生道:“來了?”這種感覺就像他們昨天才剛剛分別一樣。

白雲生也笑着招呼道:“秦局,人生何處不相逢。”

謝忠軍看到了那條正在向湖心划去的小船,向前跨出了一步,從他出現到現在,秦老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謝忠軍道:“爸,您還好嗎?”

秦老的目光終於落在了他的臉上,漠然道:“你是誰?你姓什麼?”

謝忠軍想了想道:“我姓向!”

“很好!你原來是姓向的。”秦老的臉上露出微笑。

白雲生嘆了口氣道:“秦局,你害我父子在天坑中呆了幾十年,我的大兒子又死在了你的手裡,這世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秦老道:“白雲生你就算修為再高,也無法參悟人性為何物。”

白雲生道:“人性本惡,參不透人性少了許多麻煩也少了許多痛苦,你有人性,向天行將你視為知己,待你如手足,可你最後又是如何對他?”

秦老道:“妖孽永遠不懂人間大義。”

白雲生笑道:“你還是一點沒變,滿口的仁義道德,哈哈,這方面你還不如秦春秋,只可惜啊,他一輩子都被你用來當擋箭牌,到死都是被你利用。”他故意道出秦春秋的死訊試圖擾亂秦老的心神。

秦老的表情古井不波。

白雲生道:“什麼人間大義,我看你是無情無義,自己哥哥死了居然連一點表示都沒有。”

秦老道:“你在深坑呆了這麼久,還看不透生死二字,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從我們兄弟二人來到這血靈湖,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謝忠軍道:“爸,我今日來此只想向您要一個人,並無害您之心。”

秦老道:“向天行?”

謝忠軍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就在血靈湖。”

秦老微笑道:“不要再叫爸,你爸早已死了。”

謝忠軍道:“他沒死,你們把他囚禁在血靈湖,他是清白的,他將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卻背叛了他,覬覦他的權力。”

秦老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永遠沒機會見到他了。”

白雲生道:“他在撒謊。”

謝忠軍望着秦老道:“不要逼我對你出手!”

秦老道:“白雲生,你有沒有告訴他,楚紅舟究竟是死在什麼人的手裡?”

白雲生道:“你殺了她。”

秦老道:“是我殺了她,我不忍看她遭受痛苦的折磨,死對她來說是一個解脫。”

謝忠軍怒吼一聲,一拳擊中了秦老的腹部,這一拳如同擊中枯木,秦老的身軀顫抖了一下,仍然站在那裡,微笑道:“也算是有些血性。”

謝忠軍道:“你殺了我媽!”

秦老點了點頭道:“當時她懷胎七月,是我親手剖開了她的肚子將你取出來。”

白雲生嘖嘖贊道:“夠狠,咱們神密局的七個,論到心狠手辣,你應當排在第一,這種沒人性事情連我都做不出來。”

謝忠軍血紅的雙目盯住秦老道:“你現在心裡是不是特別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斬草除根,為什麼要將我養大?”

秦老道:“白雲生,你還記得當年咱們圍捕向天行的那場大戰嗎?”

白雲生點了點頭:“自然記得,當初就是受了你的蠱惑。”

“白雲生、丁萬山、張清風、再加上我們兄弟二人,別的不說,單單是武道境界都已經達到六品逐電境,更不用說我們還有百餘人助陣,可我們這些人加起來仍然不是向天行的對手。”

白雲生對此並無異議,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你用陰謀詭計,我們所有人加起來可能都要死在向天行的手裡。”

謝忠軍聽到這裡目眥欲裂,他揚起拳頭又是一拳擊打在秦老的胸口,聽到秦老肋骨折斷的聲音,這一拳將秦老打得向後退了一步,不過,他仍然堅持站着,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伸手抹去唇角的鮮血道:“這一拳是為了向天行?”

白雲生道:“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秦老道:“白雲生,你為何不告訴他,當年參加圍攻向天行的還有一人。”

白雲生笑道:“我怎麼不記得?”他的眼神閃爍了起來。

謝忠軍咬牙切齒道:“誰?”

秦老道:“楚紅舟!”

謝忠軍怒吼道:“你撒謊!”一拳打在了秦老的腹部,秦老乾瘦的身軀一個踉蹌,坐倒在了地上,他喘了口氣,慢慢從沙灘上爬了起來,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鮮血,微笑道:“看來你不想我這麼快死,還想聽我說出原由。”

謝忠軍看了白雲生一眼,白雲生道:“連我都不明白,為何楚紅舟會幫着我們對付向天行,難道這就是你說得大義?”

謝忠軍聽他也這樣說,看來秦老果真沒有撒謊,當年母親果真參加了圍剿父親的行動,以父親的實力,這些人聯手都無法取勝,也只有身邊人出手才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了,可母親為何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