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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盒被裝在儲物袋中,又放在神魔獄當中,這當中隔了多少層空間?蠻祖能感應到自己的殘臂被人攜來中京,已經很了不起了,若再想要進一步確定其真正方位,也真是強人所難。,

此時夕陽即將落山,公輸昭也就告辭回去,謝絕了寧小閑的晚宴。

送走了貴客之後,她倚在霜雲殿的門柱上,眺望西邊天空。厚厚的雲層卷着金邊,在天幕上畫出漫天霞光,連她面前的梨花林都染成了粉嫩嫩的紅。

寧小閑閉上眼,深吸一口花林間的清香,只覺壓抑太久,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揚眉吐氣過了。

蠻祖殘臂既已找到,乾坤壺也就近在眼前了。

她離長天,終於又近了一步。

說起蠻祖殘臂這個東西,真是夢裡尋它千百度,得來卻全不費功夫。若不是毛球那個黑腳印,恐怕這東西就永遠埋在神魔獄裡頭,而她也永遠找不到它的下落。

唔,毛球?

寧小閑想着想着,臉色卻漸漸變了,由紅轉青,再由青轉黑,秀拳也緊緊握起,終於咬牙切齒地吩咐一句:“把毛球帶過來!”

她一聲令下,自然有人去辦。

約莫一刻鐘左右,弱萍就抱着毛球匆匆趕了過來。

寧小閑抓着它後領上的軟毛,將它提了起來與自己對視,冷冷道:“還不現形?”

大概是感知到她的怒氣,毛球睜着茶色的眼睛望着她。目光中充滿了迷茫和驚恐。

她剛剛眯起眼,小狐就四足揮舞、猛烈掙紮起來:這個姿勢很不舒服。

寧小閑冷冷道:“裝得倒像。”伸手扼住了它的脖子,慢慢用力。

她的聲音冰寒。如同隆冬掠過堂院的風。弱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才驚道:“大人,您這是作甚!它是毛球啊。”女主人最近不是很寵愛這隻小狐么,為什麼突然要將它捏死?

寧小閑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它真是毛球?”事到如今,她若是再看不出這小狐的蹊蹺,那也真該自戳雙目了。雖說是受了阿離的逗弄,但她可不認為毛球這一爪印得湊巧。再想想這小東西最近的靈異表現——

莫怪道汨羅要送她一隻與自己真身如此相像的小狐,原來不僅止於討她歡心而已!

想起這狐兒過去十幾天,每日都宿在霜雲殿中。與她同榻而卧,還親過她不知道多少口……

弱萍辨出她周身突然戾氣十足,凍得人簌簌發抖,雖不知女主人為何突然暴怒。卻也不敢再勸了。只小聲提醒道:“它,它快要被您勒死了。”

寧小閑正在盛怒之中,聞言一怔看去,果然毛球被她扼住了咽喉,聲音都發不出來,四腳亂蹬了一陣,動靜卻漸漸弱下來。

她耳力極好,此刻就能聽到它的心跳和脈搏越來越緩、越來越慢。竟是隨時都要停止。

她若是再捏下去,這小東西說不定真死了。

寧小閑這才一根根手指慢慢放鬆。毛球頓時掉下來,幾無生氣的身軀被弱萍接在手裡,動都不動一下。

這真僅僅是只野生的小狐?那個傢伙,不可能放任她把自己扼死吧?寧小閑有幾分驚疑不定,伸手到小狐胸口摸了摸,卻已經摸不着心跳了。

這小傢伙,居然真的休克過去。她丹道高明,這一摸之下就知道小狐決不是閉了心脈作偽。

她略一沉吟,就按着它的身子渡了一點神力過去,一邊轉頭吩咐弱萍:“去將塗護法請來。”

弱萍應了一聲,飛快地去了。

待得塗盡接令而來,站到她面前的時候,寧小閑也已經將毛球重新救活轉來。她是隱流丹師之首,丹術高明,落在她手中的尋常傷患就是想死,也得先問過她同不同意,何況是救醒這麼一隻小狐?用易如反掌來形容也不為過。

只是毛球清醒之後,就畏她如虎。這小狐天生智黠,方才從她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殺氣,此刻就一個勁兒遠離她,恨不得躲進草叢裡再不出來才好。

寧小閑怎會讓它如意,支開了結界,讓這小東西怎麼跑也出不去。

塗盡既至,寧小閑即對他道:“看看這小狐的神魂,可有甚異常?”她剛剛才想起來一處細節:從她入住得願山莊開始,這小狐就從未和塗盡打過照面。這多半是因為毛球始終憩在霜雲殿的緣故,寧小閑一般在書房辦公、會客,並且女主人的閨房,隱流哪個妖怪也不敢輕進冒犯,這其中也包括了塗盡。

可是如果毛球當真是她猜想的那個人,這難道不可能是他刻意為之的結果?回想起來,塗盡有兩次到大殿外頭彙報,毛球都離得遠遠地,幾乎就趴在內間門口,離她的寢床不到三丈距離,很顯然是不願讓塗盡的神念掃視到它。

這其中的涵義,不喻自明。

所以,今兒就要塗盡好好看看這個傢伙。魂修看人看物,和其他修仙者都不同,乃是直視神魂的樣貌。

單從小狐的外表,她辨認不出毛球的真假,可是塗盡的望魂之術可以啊。

既是女主人吩咐,塗盡也就將狐狸接在手裡,細細驗看,眼中紫光流轉,說不出的詭異。

過了幾息,他才將狐狸遞還給她:“並無異常。”

寧小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這新魂稚嫩而無知,空白如紙,的確就是初生幼狐的魂魄。”塗盡見到她神色,情知有異,“您可是有別的懷疑?”

她指着小狐傳音給他道:“這難道不是汨羅?”

“奉天府主?”聽她這樣一說,塗盡也是吃了一驚。又凝神看了毛球半晌,才鄭重其事地搖頭,“奉天府主的神魂何等模樣。我自是記得的。這只是一頭野生的狐狸,決計不可能是他!”

咦,她錯怪毛球了?汨羅並未行偷梁換柱之計,親自潛伏在她身邊?

弱萍立在寧小閑身側,就看她一對烏眸轉來轉去,顯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嘆了口氣。伸手去抱毛球。可是這小狐已經被她嚇破了膽子,一見她伸手就拚命躲閃,口中哀哀叫喚不停。狀極驚恐。

她和這小東西相處了大半個月,若說沒養出半點感情,那也未免太鐵石心腸了,何況於尋找蠻祖殘臂一事。這小東西的確是立下了奇功。結果她反而以捏死它為報,此刻想起來心裡真有兩分愧疚。

不過聽着毛球的叫喚聲,寧小閑的神色卻又微微錯愕,隨後慢慢凝肅,似是想起什麼,抓着弱萍就問:“從你昨晚抱它出霜雲殿直到方才,這狐兒可有離開過旁人的視線?”

“離開過旁人的……視線?”弱萍想了想,低聲道。“自從上次毛球走丟了,我們就再不敢怠慢它。就算將它抱回來。也有專人看管。”

寧小閑這才鬆了口氣,誰料弱萍接下去道:“不過昨晚抱回去經過錦溪時,毛球掙脫開來,跳到溪邊玩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