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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刻,他沉寂已久的胸腔內,驀地又有一股豪氣油然而生,澎湃涌動!在他睥睨天下的年代,長天還未出生。那時他打遍天下無敵手,最後卻敗給了天道。

如今又是蠻族即將崛起的黃金時代,只消想到與這縱橫天地間從無敗跡的神獸之間終有一戰,他都覺得熱血沸騰,情難自已!

長天微微一哂:“終歸?他今日就要死在這裡!”聽蠻祖話中之意,竟是篤定皇甫銘今天絕不會喪命了。

這倒是稀奇,他看來看去,也沒看出這小子還能有什麼本事從他手底逃生。

蠻祖現在不過是一縷靈識,如今力量用盡,形體迅速破碎、虛化,臉上的笑容也因此而顯得尤其詭異:“是么,那可未必!”

他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長天的臉色就變了。

他臻入神境顛峰,早已融會天地契機,按理也擁有預知吉凶的能力。可是直到現在,心頭突然一沉,才突然覺出不妙來:

有大事發生,就在此時、此刻。

也正因如此,皇甫銘絕不能留!

長天手腕一翻,做了個收拳的動作。此時天色正好,這裡又被長天和蠻祖二人清了場,半點遮擋也無,陽光直射下來,就能望見二十餘丈開外的皇甫銘身周,有淡淡的金光閃動。

那是神力布成的絲網,不知何時已經就緒。

長天在血肉熔爐里的時候,也拿這一招“天網恢恢”對付過陰九幽,並且自那一戰之後,他獲益匪淺,更是改進了這個神通。此刻就是陰九幽親至,也未必討得了好。他只將拳頭捏緊,這細細密密的金網就往中間驀地一收!

只要沾上了皇甫銘,他就是被千絲萬剮,割成了碎肉的下場!

這一回,連蠻祖都救不了他。

可偏偏這個時候,長天卻望見皇甫銘垂着頭,嘴角微微揚起,竟是掛着笑意。

而後,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無形、浩大的力量,將他往外彈出。

這股力量雖然柔和,卻也異常堅定,帶着不容分說的意味,將他擋拒開去。長天一向以強橫無匹著稱,然而面對它的時候,居然有着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世界的錯覺。

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似乎每一個南贍部洲上的生靈都曾經體會過,可是仔細咂摸,卻又如此陌生。

人力弗能御之。

受這股力量所迫,長天高大的身軀突然微微顫抖,似是使力劇甚,冠玉般的面容上也浮起一點潮紅。

最後,他居然緊緊抿唇,不情不願地後退了一步。

這不知名的力量,竟是連他也無法對抗的強大。

只一步,身上壓力當即無影無蹤了。

看到他退了這一步,對面皇甫銘才長長鬆了一口氣,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幸好蠻祖的計算無誤。在這樣宏偉的力量面前,撼天神君果然也是甘拜了下風啊。

此刻放眼望去,以長天之定力也忍不住動容:

方才他所站立之處,居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光幕。

嚴格來說,應該是一條狹長的光帶將整座青螺山分作了前後兩半。這光幕呈亮紫色,並且顏色還在緩緩變幻。

時空裂隙!

偏在這個時候、偏在這個地方,居然出現了時空裂隙!並且這裂隙再不是出現在紅雲台地的小打小鬧了,面積還是前所未有的寬廣,東西長度至少有五百丈,厚度超過了六丈,幾乎橫亘了小半個青螺山。

也難怪他事先對此毫無預兆。因為這本是天外世界和南贍部洲這兩個界面在時空上的突然重合,巴蛇並不是天外世界的原住民,自然對它的出現毫無感應。

也難怪方才湧現的力量能將戰無不勝的長天也推將出去。因為這是整整一界之力對他的排斥,他如今是神境,就算再強大,也很難像全盛時期的蠻祖那樣,以一人之力對抗天道威勢。

誰讓他恰好站在了時空裂隙上?要知道這東西對於踏入其中的修仙者有嚴格限制,當初出現在紅雲台地的裂隙最小,只容許十分弱小的生物,比如綠皮的穴居人“呼敏特魯”通過,那還趕不上化形期的妖怪。可是越到後來出現的空間裂隙越大,能夠通過的生物等階也就越高。

長天此刻也有感應,眼前這片龐大的時空裂隙,至少也能容許合道期以上的修仙者通過了,所以皇甫銘身處其中,安然無恙。然而長天卻不行——他的等階太高了,超過了空間裂隙允許的範圍,後者自然堅定地將他排除在外。

並且這一次時空裂隙擴張的範圍太大了,因此長天還可以通過它看到對面天外世界的景象。這一望之下,他面容頓時就轉為凝肅。

時空裂隙連接的另一邊,是一片寬闊的平原,不過現在被一片血紅所覆蓋,基本看不清地面本來的顏色了:

視線所及,竟是一支蠻族大軍,從時空裂隙一直蔓延到天邊,一眼望不見盡頭。蠻兵清一色身着銹鐵色戰甲,望過去至少有十萬兵眾,個個佇立原地如雕像,一動不動地盯着這裡,竟然連一個抓耳撓腮的都沒有。

這樣整肅的軍容,實不下於隱流了。

皇甫銘這時已經站起,雖然斷去一隻左臂,腰背依舊挺得筆直。他退入時空裂隙里,就是返回了天外世界。這裡不再是南贍部洲的地界,兩人相距不過十丈,實際上卻間隔了兩個世界,因此長天最後施展出來的“天網恢恢”神通,也就一下子失去了效用。那無數道縱橫交織的金光一下消失,再不能傷害到他。

雖說皇甫銘左臂傷口依舊是血如泉涌,但是比起方才,他的皮膚已經結疤,臉色進一步好轉,看在長天眼裡,也佩服蠻術的神奇。

這又是一種轉嫁傷害的方式,但和替死之術不同的是,這種轉嫁神通只是將傷害轉移到身體的局部,比如皇甫銘能將身上正要大肆破壞的長天神力盡量轉移到左臂上,然後以烈士斷腕的方式斬下,自身就能免受大部分傷害。

以皇甫銘的修為,斷去一臂並非多麼嚴重的傷勢,這個時候就該止血生肌了。不過他傷口依舊是汩汩冒血,順着袍子一路淌下來。這是由於斷臂切口處還留有巴蛇神力,阻礙傷口復原之故。在這股神力未消失之前,皇甫銘的傷口是很難癒合了。

隨後就有蠻人巫凶大步上前,替他先做些收攏包紮的處理。皇甫銘疼得面頰都微微扭曲,卻還對長天露出了笑容:

“你方才真該聽一聽,我將姐姐趕來這青螺山的理由。”

“姐姐”二字甫一入口,長天臉色立變。

不好,她所停留的地點,恰好就在時空裂隙附近!

就在這時,他敏銳的耳力捕捉到遠處傳來的怒吼聲。

聲音傳來的方向,即是寧小閑馬車的方向。

長天再顧不上尋對方晦氣,身形一閃,已自原地消失。皇甫銘望着他離去的方向,嘴角揚起了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