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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一去,就是走出了戰盟的地界,從此不受這強大聯盟的約束,不用向任何人稱臣,可是代價也同樣沉重:他們同樣不享有戰盟的保護,不與其中的大量宗派協同互助。蠻人入侵時,他們或許就要孤軍奮戰了。

這一點,殿內其他宗派的修仙者都明白。然而縱然有心,他們卻不好效仿,因為寧小閑的話已經在他們心中種下了一根刺:如果西夜與蠻人暗通款曲,也許今後安然無恙,可是其他人呢?拒絕了戰盟的邀請和保護,日後要付出怎樣沉重的代價?

殿中凝重的氣氛,很快就被自外歸來的塗盡一行打破。

他的動作很快,這樣短的時間裡已經繞城走了一圈,有所斬獲。

得了長天允許,他自懷裡取出十一面銅鏡,隨手施了術法,令它們都浮在半空當中:“除了先前那隻魚頭盤,剩下的都被埋在四方天城外的各個方位了,只要以魚頭盤埋藏的地點反推,不難算出其他盤子埋藏的地點。這些多半都被置在荒野、密林和水底,若非有娘娘賜下的尋寶鼠,一時還真不易找到。”說罷,將尋寶鼠又恭敬呈還於寧小閑。

這一下眾人就看出來了,這十二面鏡子的款式都是一樣的,區別只在於鏡首上獸頭的不同,並且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十二面鏡子上,就雕有十二種不同的怪獸,以寧小閑如今的見識,也辨不出幾種,除了先前的怪魚,也只有一個虎形的怪物越看越親切。

唔,這東西好像就是窮奇的原身呢。她正思忖間,神魔獄裡的丹爐叫了起來:“女主人,看我看我看我,那個就是窮奇!”它被煉成丹爐好多年,女主人從未見過它高大威猛的模樣。雖然現在也只露了個頭,但至少比圓滾滾一隻爐子強多了吧?

長天隨手一召,其中一隻虎頭盤就飛入他掌中。

他信手掂了掂,沉聲道:“靈力幾乎泄光,不過這裡面能夠藏儲的靈力驚人。”神念在剩下的銅盤上一掃,“剩下盤子也一樣,如果灌飽靈力,將四方天城送入虛空絕無問題。”

即有人提出疑問:“虛空傳輸需要消耗的靈力,怕不易籌齊?”

長天頜首:“如我等修為,破開虛空時要帶走的人數有限。哪怕藉助這套法器之力,想將數十萬人的城市一起攝入虛空,需要的靈石至少相當於隱流十分之一庫存。”

大家都嚇了一跳,知道這盤子吃錢,沒想到居然這麼吃錢。隱流庫藏靈石的十分之一有多少?誰也沒能說出個確切的數字,只知道那數額一定相當巨大。三百年前隱流打下洗劍閣和廣成宮以後,勢力大漲,又吞掉對手不知道多少財產,三百年來寧遠商會和仙植園將生意推廣到了全大陸,每天都有龐大的交易數字。

這樣一個巨無霸的存庫,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樂音宮主喃喃道:“對方哪來這麼多儲備?”

飽含了靈力的靈石,當然也是極重要的戰略儲備。蠻人絕跡大陸三萬多年,連鏡海王府都在三百年前去了天外世界,不能在這世界上明目張胆地行動,那麼這片大陸上的蠻族餘孽,又是怎樣收藏和積累起這麼一筆驚人的財力?

汨羅輕聲道:“那便需要一個強大而富有的宗派,源源不絕地供給。”就算在這大殿之內,能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靈石的宗派,也絕不會超過五分之一。這是許多小派傾家蕩產也籌不起的巨款。

強大、富有。

大家面面相覷,好半天,牧雲府的陳玄齡才跌足扼腕:“真不該讓西夜走得那般輕巧。”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仇恨和懊惱。

這一瞬間,有無數人的思維和他神同步了。

經過了方才郎青和寧小閑之間的一番唇槍舌劍,任誰也是第一時間聯想到西夜身上。這個宗派雄踞中北部,地域廣大,的確稱得上富有、強大。它又死活不肯加入戰盟,是不是別有居心呢?如果方才寧小閑的指認是真的,那麼西夜與蠻人勾結的話,暗中出錢出力給蠻人暗探搞破壞,又有什麼奇怪的?

人便是這般,但凡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後面無論怎麼思索都會越來越像。

汨羅忽然笑道:“奉天府也是要加入戰盟的,方才我府中人可曾代我表態?”

長天頜首。

人群中就有人笑着接腔道:“方才西夜的郎宗主還提議,要府主來任這戰盟的……”說到這裡突然沒了下文,想是被旁邊的人一把阻住了。在眾人注視下,撼天神君突然笑了。

他面色向來沉凝如水,這一笑不知怎地,讓人更覺後背森寒。

有更多宗派首腦就想着,是了,以撼天神君之鐵腕手段,郎青的提議正好拂到了他的逆鱗。後者雖然被趕出了天香墅,但他的話是不是依舊在撼天神君和汨羅心中都種下一棵毒草?

緊接着,汨羅也笑了。他的笑容卻如沐春風,教人望而沉醉。

“天道要假神君之手,終結大陸近二百年來之亂象,舉全境之力以抗蠻族,汨羅不敢代功。”

寧小閑怔住,白虎怔住,朱雀怔住,權十方怔住。

連在場所有修仙者也都怔住了。

誰也沒料到,他一開口就給長天戴了這麼一頂高帽。

只有長天目光閃動,其中意味難明。

在一片沉默中,汨羅的聲音迴響在廳堂之中:“大陸混戰一百八十多年,早已打得民窮財盡,若再自相殘殺下去,就算滿足了天道勝者為王的初衷,剩下來的精英數量太少,恐怕也不足與蠻人抗衡,此謂過猶不及。天下大勢,從來分久必合,如今蠻禍在即,撼天神君以平和手段來結束南贍部洲混戰,為各宗各派保留千秋萬代的道統,這才是順應天命之舉。因此奉天府必然加入。”

這話說完,無人接腔。

在座的仙人也都隱隱體察到天道的意圖,此謂上體天心,所以知道汨羅並非全在胡說八道。大難將至,天道自然希望所有可用的力量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可是這頭姦猾至極的天狐,這回堅決地、毫不拖泥帶水地加入戰盟,並且居然表明了決不爭奪首領大位的立場,這卻很值得深思啊。

又過了一會兒,寧小閑站了起來道:“凡事必會水落石出,不必急於一時,如今戰盟已經掃榻以待,要不要加入由諸君自行決定。我要先去救援四方天城,請各位恕小閑失陪了。”

眾人當然不會阻攔,又向她追賀致喜,這才話別。

接下來酒延仍然繼續,不過正主兒已經不在,方才又接連發生幾件大事,誰也無心行樂,宗派內部細細竊竊,都在研究未來大勢以及本門興衰。

長天也不逼迫他們,只收斂了氣息垂眸飲酒,意甚自在,當有人上前致意時,才答上兩句。撼天神君這樣的美男子當世少見,如日中天,灼灼其華,其華美冷峻又與的汨羅的艷麗截然不同。哪怕知道他已有道侶,場中眾多女修的眼神還是緊緊追隨於他,像是少看一眼就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