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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巴蛇絞住的獵物不可能毫髮無傷。就方才那麼幾息功夫,他能篤定自己至少絞斷了皇甫銘四根骨頭,臟器一定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並且傷口中滲入了巴蛇的力量。就算他是神王之軀,想完全養好也非數月之功。

這一場戰鬥只是互作試探,卻以兩方俱傷結尾,算起來還是皇甫銘吃的暗虧多了一點。誠然長天未盡全力,可他也能感覺到皇甫銘同樣還有大把底牌未掀,並且蠻祖的神異手段層出不窮。下一次……

這也算不得什麼好消息,她嘆了口氣閉上眼,凝出一枚核桃大小、綠瑩瑩的星力種子,將它塞到了長天的傷口當中。

她現在已經探明煞氣對待乙木之力的態度了,是以這枚種子的作用不在於對抗,而是引誘。果然傷口中原本左突右撞的煞力都突然掉頭,打了雞血一般往乙木種子衝來,而後熱烈地糾纏在一起!

一枚種子變色了,被她撥出來,再換過一枚。

如此往複十三次,長天傷口的血液顏色才恢復了正常的赤金,可見蠻祖神力之頑固。

這般施為,她也有些吃不消了,小臉由通紅變作了蒼白,卻還堅持將他的傷口清理乾淨。巴蛇本身的恢復能力逆天,傷口殘餘的煞力一去,轉眼間就開始生肌止血,又過得幾十息,連肌膚都癒合如初,連疤都沒留一個。

長天攬着她的肩膀:“先回營,再計議。”

這時前線戰爭還在繼續,七仔原本剛從雲端降下來,這兒離戰盟的大營還有足足二十里。她任丈夫帶起自己,低聲道:“你怎知我遇險了?”

“我和白虎推倒了聖域主帳,皇甫銘都沒有現身,我就明白他不在軍中。”長天目不斜視,聲音卻很溫柔,“所謂神王,不該置大軍於不顧,你卻快要回來了。”

寧小閑不語,卻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到她現在的境界,也明白與神境戰鬥時還要分心關照方圓百里內的風吹草動,是有多麼不易。

若非如此,他怎能及時趕到?

長天對她一向默默付出,卻從來不說。

“我察覺這裡有極輕微的神力波動,遂趕了過來。”當真是格外輕微,若非他監視着方圓數十里一草一木的動靜,保不準就忽略了。可見蠻祖對於力量的控制,豈止是入微之境?長天搖了搖頭,面上終是露出了遺憾,“可惜,我還是來晚一步,沒能救下七仔。”

他性情再冷漠,終非頑石。

寧小閑知道,他已經儘力。她閉了閉眼:“前線戰況如何?”

“很好。”他如實回答,“皇甫銘一直沒露面,聖域就只剩一名神境坐鎮,不是我和白虎對手。在我趕來這裡之前,拓樸初傷勢不輕。況且軍心動搖,如今戰線已經從天隙推回天外世界。就算皇甫銘歸來,也不應再有甚變數了。”從此看來,皇甫銘依舊將擄奪寧小閑的重要性放在了中州戰役之上,若非他太託大,就是打算挾持玄天娘娘來逼迫長天退軍。

可是長天也明白,這其中還有更深層次的糾葛。

那麼在截擊七仔之前,神王去了哪裡?寧小閑心底有不祥的預感,似乎自己不會喜歡那個答案。

轉眼間,他們就返回戰盟大營。

撼天神君方才直接從戰場上消失,將聖域的神境丟給了白虎去應付,連隱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將領們一直在努力維穩。好在神君回歸,還將開戰以來都未露面的玄天娘娘也帶了出來,眾人都是精神一振。

這時白虎和拓樸初的戰鬥已經停止。後者先前在白虎和巴蛇的強攻之下負傷甚重,不得已休戰。白虎也不敢逼迫他太緊,都說兔子被逼急了還咬人,何況受傷的神境要是採取甚過激手段,戰盟大軍不曉得要受多少損失。

再過不久,對面的蠻軍後方也響起了鳴金之聲。

鏖戰多日,聖域終於打算撤退了。

戰盟大軍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聲震九霄。

勝利,來得太不容易了。

只有寧小閑等人明白,這主要還是因為拓樸初在與巴蛇、白虎交手過程中受傷較重,皇甫銘雖然歸軍,卻也不是完好無損,兩大神境都受了損傷,聖人境、混元境也都在連日大戰中折損了人手。如今戰場既然已經失利,雙方兵將也都很疲憊了,聖域乾脆從這裡撤離,另覓突破口。

可是戰盟付出的代價,卻也太沉重了。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

長天先補發了幾條戰場指令下去,這才沉聲道:“七仔遭神王偷襲身隕。”

帳內一時鴉雀無聲。

花想容的笑容還未褪去,就失聲道:“什麼!”

寧小閑闔上了眼,緩緩道:“七仔載我歸程途中遭遇神王伏擊……我沒能護得了他。”

主帳內的空氣彷彿都凝固,眾人一時都不知如何開口。兇手可是蠻祖,不是他們可以拍胸保證哥們我一定替你報仇的主兒。神君大人匆忙離開戰場,必是趕去援救娘娘了,連他都沒能救回七仔,他們又該說什麼?

長天揮了揮手:“都回戰場去吧,爭取明晨之前結束戰鬥。”從高階戰力來說,大概是誰也奈何不了誰。除非雙方要打到彈盡兵絕,否則現在也該收手了。

整體而言,還是作為攻方的聖域更吃虧些。因為留給他們的搶灘登陸時間,已經不多了。這也是長天的推斷:為了後續的擴張和增兵,聖域應該對戰局重新規划了。

眾人轉身離去,花想容卻留了下來,低聲道:“娘娘,青鸞那裡由我去說?”

七仔與青鸞三百年來鸞鳳和鳴,甚是恩愛。她都不敢想象青鸞接到這個消息的反應。

寧小閑撫額道:“不必。你去喚池行,着他立刻啟程前往中京,接替青鸞在那裡的工作。青鸞……由我來通知。”

花想容見她面帶倦容,想來神王絕不是那麼好應付的,只得應了一聲,趕緊退下。

帳內再無別人,長天終於輕輕嘆了一口氣:“你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