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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於看明白了!”她恍然大悟,“這是個稻草人!”而且和《冰雪奇緣》里的雪人“雪寶”長得好像啊!有着渾圓的身體和三段分開的胸、腹和PP!

不過呀,長天君,你還是這麼地審美無能……

長天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隨後伸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地上的稻草人輕輕顫了一下,抬起了兩支前臂。寧小閑可以清楚地看到,充當前臂的兩根樹枝上,又各長出了五個枝椏——這就是它的雙手了。

隨後,這稻草人很形象地以手撐地,站了起來,又從自己身上抽出兩條樹枝來掰短了,拿在手裡。

這稻草人活過來了!泥煤呀,三更半夜的,長天這是要讓她親歷鬼片么?

“從現在開始,它就是你的陪練了。”放在黑几上的水壺燒開了。長天悠閑地沏着茶,“但凡哨子在外面使了什麼招式,我就會讓這個稻草人重複着做。打鐵須趁熱,你每晚習完之後,還要到這裡再接着練。”

話音剛落,這稻草人雙手舉起,將充當“匕首”的樹枝反握,緊貼着小臂,腳下不八不丁地站着。雖然只是個稻草人,看起來卻像即將離弦的箭,緊而未發!這姿勢,果然就是剛剛哨子的起手式!

神哪,咱家這妖孽只看了一遍,居然就能將哨子的每一式都記住,並讓這稻草人再對着她使出來!

她心裡只顧着感嘆,卻不知道這番光景要是落在其他修士眼裡,恐怕就要嚇得離魂了。所謂“一念予生、一念予死”,長天居然能直接使這稻草人活轉過來,這已經超出了“造物”的範圍,破入“隨心所欲”之境,直指芸芸眾生孜孜以求的“生魂”之秘了。

不過,他只將這驚天動地的本事用來複活了一個稻草人,給寧小閑當陪練而已。並且這丫頭由於夜裡訓練的勞累,正在想方設法消極怠工。

五十息後,她一不留神,這稻草人手中的“匕首”就削到了她肩膀上。她咬了咬牙,好疼啊,肩上恐怕要留下一道紅印子了!

“方才在外面,你就被哨子這一招打中了。他翻過匕首用刀把打了你一下,現在你怎麼還學不會乖?”長天眼盯着書,聲音卻帶着幾分冰寒和不滿。

她委屈地抿了抿唇:“我還沒完全領會啊。你真狠,打得人家好疼!”對着他就忍不住要撒嬌,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跟她本人的意志無關,嗯對,就是這樣!

就是這種聲音!他刻意忽略心中的悸動,淡淡道:“塗上金瘡葯,明晨連印子都留不下。現在,接着再練!”

其實他也承認,自己心裡明明是喜歡她的,但不知為何,就是樂意看她吃點小苦頭,甚至看着她光滑亮潔的臉蛋時,就希望狠狠地咬上一口,這才覺得出了心中的惡氣。

話說,幼稚園和小學階段的小男生,都喜歡欺負自己心愛的小女孩,並且最好欺負到對方痛哭不止。從這一點上來說,恐怖的神獸大人和人家幼稚園小男孩表達感情的方式,基本上還處在同一個等級……

直到她雙手酸得執不住匕首的時候,長天才宣布今天的功課到此為止。不知疲倦的稻草人走到牆角蹲坐下來,隨後就沒了動靜。

她可不成哪!寧小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毫不避諱地慢慢仰躺到黑石地面上,藉著冰涼的石板來放鬆自己,反正她和長天那麼熟了,他肯定不會介意她這麼不修邊幅。

長天只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沒辦法,她淌出的汗珠子把渾身衣物都打濕了,此刻緊緊貼在身上。她又喘得那麼急,更顯得峰巒如聚,低谷幽幽,真有驚心動魄之美。

她待呼吸平復了些,這才問道:“這稻草哪裡弄來的?”跟着商隊走過沼澤、土坡、森林,就是沒見過稻田。

“你記性好差。”他頭都不抬,“昨天你才種了一次雲香米,自己就全忘了?”

“呃。”好像真有這麼回事,可這兩天訓練排得滿滿地,外頭事情又是一樣接着一樣,這等小事她哪裡會記得?

“我從息壤嘴裡搶下了一些稻草,扎了這個草人。”隨後他才想起,“你消耗掉了息壤大部分的靈力,除了種了一點兒雲香米之外,全部種成了人蔘、何首烏和靈芝,這是為何?”

息壤當中包含有的靈力有限,她種了一次雲香米和幾十株貴重藥材就基本用光了。在沒有逮到新的妖物補充之前,他們種不了其他作物。雖說現在手裡還沒有什麼值得一種的東西,但她這樣敗家地糟蹋下去,什麼時候能讓息壤重新攢起靈力呢?

“嘿嘿嘿,關於這個,我自有計劃!”待長天抬頭望向她,寧小閑才得意一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到時等着看驚喜吧!保證虧不了!”哎呀,賣關子誰不會啊,這感覺果然是好!

長天的淺金色雙眸微微一暗,眯了眯眼,讓她感覺到一股危險油然而生。結果他“哼”了一聲,不再追問。

她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然自己就要提醒她,做錯事可是要受懲罰的。想到“懲罰”兩字,他心裡微微一熱,隨後默默地鄙視了一下自己,埋頭看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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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飛快地過去了八天。

這些天來,商隊再也沒有遇上奇怪的事情,一切又重歸於風平浪靜。只是大家心底都明白,這樣的寧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預兆罷了。

顧名思義,岩城是建在山上的,因此最後的路程其實就是上山了啦。

距離岩城越近,遇到的商隊就越多。到了最後兩天,至少有七、八支商隊同時混行在官道上,好不熱鬧。可惜的是,越來越多商隊里都帶着病號,人人神色沉重,顯然這一路走來損失很大。據夥計們打探,有的商隊出發時還有兩、三百人,可到了這兒就只剩下一百多人了。

寧小閑還見鄧浩不停地嘆氣。後來才知道,他交好的一支商隊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這支商隊從來不缺席岩城的盛會,它的失蹤,只有一個可能——像狼行商行慶州分行的商隊一樣,全軍覆沒了。不過幹這一行的,能善始善終的又有多少人?他鬱悶了兩天,心情也就舒緩了一點了。

這人一多,自然就覺得山野沒有那麼危險了,尤其遠方岩城的輪廓開始進入視野之後,大家的嘴邊也開始露出了笑容。

在野外宿營的最後一個夜晚,也是哨子傳授功夫的最後一日。寧小閑的突飛猛進,令他都感覺到很滿意,可惜這個漢子太久沒有笑過了,此刻也扯不動臉皮。

“我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哨子用一慣低啞的聲音道,“該學的,你都學到了。”他頓了頓,“我能傳授給你的,只有技巧。搏命之術的真義,須遊走在生死邊緣方能體會,我教不了你,只有靠你自行領悟。”

他轉身走了兩步,像是突然記起道:“你學得很好。”他彆扭地贊了這一聲,隨後繼續邁步,這回卻不再停留了,走回營地,一閃身就不見了。

此後,他倆再無瓜葛。

寧小閑嘆了口氣,眼中略感酸楚。哨子與她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對她的教導也是盡心盡責,不遺餘力。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哨子並非這樣無情的人。只是這男人身上似乎背負了很多,不願與人交往而已。

其實她哪是什麼習武的天才,只不過是每晚在林地里學過之後,還要由長天的稻草人再陪練喂招而已。

長天嚴格而且心細,她沒有參透的要領,他就指揮稻草人一次又一次重來,甚至將動作分解給她看,讓她研究揣摩。若說哨子傳授了心得,長天就是幫她鞏固了基礎。有他如此相助,她的進步怎能不快?

然而這幾天來,他的臉色卻越發不好,連薄唇的顏色都又褪了幾分,身體似乎更虛弱了。

他趁她不注意,幹了什麼事?呃,也許這話有歧義,但事實是——

寧小閑曾經問過他,如果她不幫他解開束縛,他還能在獄中堅持多少年?答案是驚人的五百年。五百年啊,她都化成灰了,他卻還能健在,可見神獸的生命力之悠長。當時她就覺得完全不需要擔心他。

可是現在看來,他的生命力卻在急速透支,至少是他的神力出現了問題。是這幾日瘋狂的練習耗去他太多神力了么?畢竟指揮稻草人行動,現在回想起來也是一項極精細的工作。有一天,言先生“意外”地告訴她,上古真仙的確可以令死物擁有生命,比如創造出拱衛洞府的守護者,但耗費的時間要很長、很長。

否則,以長天身外化身的神通,為何面色會越來越差?

待劉一面分完了晚飯,她又閃進了神魔獄。她擔心地望着長天,而他卻遞過來一樣東西。

其實是一對東西,一對她念想了很久,但一直還拿不到手的東西。

一對匕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