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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閑悄悄握緊了拳頭。

這當真是個好消息。鏡海王府撤走了禁制,她才將消息傳出去,方向卻不是松江城的桐棱小築,而是駐紮在此地以西的隱流東征大軍!因此隱流的妖怪才能這樣快趕來接應她。

過去的幾日,她真是度日如年。從這榮華錦繡的容林別墅裡頭,從皇甫銘身上,她每時每刻都感覺到極大的危險和不安。只有當自己恢復了力量,只有當隱衛趕來她身邊,她才能重新掌控自己的命運。

在重得自由前夕,她不該刺激他。

“我知道了。”寧小閑的口氣緩了下來,“多謝。”

皇甫銘敏銳地覺察到她的軟化,又開口道:“烏醴已死,洗劍閣對你、對隱流都再無威脅,姐姐只管放心就是,也……莫要再生我氣了。”他的聲音中正平和,不再像剛才那樣嬉皮笑臉,淡淡的威勢居然都令人難以拒絕。

這一回,屋內沉寂下來。他仔細聆聽,寧小閑連呼吸都停滯了很久,才道:“夜已深,我要休息了。明日再敘可好?”聲音又放軟了不少。

他嘴角微微彎起,顯得很滿意,這才和聲道:“好。”果然轉身離開了。

待腳步聲消失許久,寧小閑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饒是她現在道心日益堅定,乍聽這消息都忍不住心旌動搖。烏醴當真死了?皇甫銘到底用什麼方法弄死了他!

更重要的是,洗劍閣的劫仙死去,最大的靠山已倒,隱流長驅直入還有何難度?偏偏洗劍閣自己作死,首先動用了劫仙的力量。若說隱流本來只要這一州,現在不趁亂拿下整個洗劍閣的地盤,都是平白錯過了這大好機會。

她從未懷疑過隱流對上洗劍閣這樣的中等門派,最終結果還會有什麼懸念,然而能加速戰爭的進程,她樂意之至。橫豎長天要屠戮的那十萬人名單,已經將洗劍閣眾修士的人頭登記在內。

這一晚,她輾轉良久,反覆思慮。身體終究還未盡復,她直到月過中天才迷迷糊糊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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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初六的月兒彎彎如弓,將如水的皓輝播灑人間。

過不多時,天邊飄來濃厚的烏雲,將月兒給擋了個嚴嚴實實。

當它再度飄走的時候,寧小閑的房|中,已經悄無聲息地佇立着一個修長的身影!

他輕輕走到床頭,朝着床上的人兒施了個昏睡咒,隨後淡淡的威煞瀰漫在房中,噬妖藤肉球首當其衝,情不自禁地發抖,卻仍試圖伸出藤蔓阻止他的前進。

微弱的月光灑在他臉上,明明暗暗間勾勒出雕塑般俊美的線條,朗目熠熠生光,猶勝月輝,不是皇甫銘卻又是誰?

他淡淡瞥了一眼肉球,傳音道:“讓開,我不會傷她性命。”

肉球卻毫不猶豫地揮舞着藤蔓,依舊堅守崗位。開玩笑,長天大人要是知道它被敵人嚇退了,一定會把它劈作柴火燒掉!

這東西對她倒是忠心。皇甫銘搖了搖頭,右手突然探出,一把抓住了噬妖藤的藤蔓。他的動作迅雷不及掩耳,倒把肉球嚇了一跳,不過它原本就擅於捆妖吸髓,見狀不怒反喜,尖端翻轉過來,就往皇甫銘手臂扎去。

經過幾次進階,它的藤蔓已變作了漂亮的暗金色,尖端之鋒利更是不輸神兵利器,蔓尖裡頭還隱藏着導管,只等獵物的肌膚被破開之後,就可以大量嘬取血肉精氣來餵食自己。在那小縣城當中,對寧小閑不懷好意的楊末兒三人就是這般被它吃掉的。

可是這一回居然不奏效了。藤蔓如蛇牙,狠狠釘在皇甫銘肌膚上。可是他不躲不閃,只是臂上肌肉突然賁起,變得堅硬如鐵,蔓尖這一下鑿擊居然連表皮都沒能扎穿!

肉球大吃一驚。它在隱流也不知道擊破過多少頭妖怪的防禦,它們可都是以皮糙肉厚聞名啊,哪知今日居然刺不破一個人類少年的油皮?

皇甫銘卻沒再給它機會,用力一拽就將它從寧小閑身前拽了下來,緊接着一股低到極致的寒氣從掌中傳出。寧小閑今日塞進他口的天蜈珠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肉球也覺出這股極寒幾乎要將它的靈識都凍掉了,駭得用力後撤,可是皇甫銘氣力極大,緊緊捏住它的藤蔓。它情急之下,這條藤蔓“叭啦”一聲從中斷裂。

這傳說中的噬妖藤居然能像壁虎一樣斷尾求生?皇甫銘揚了揚眉,大感有趣。不過肉球可不覺得有趣,它進階之後雖然不怕火燒,但這樣可怕的低溫仍是它的剋星。它雖然自斷了一條胳膊,可是低溫仍然傳了過來,不到兩息功夫就入侵了它的妖核。

又過了幾息,整株噬妖藤都被凍成了冰雕,渾身冒出絲絲寒氣,藤條猶自保持着張牙舞爪的姿勢。

熟睡中的寧小閑覺出身邊冰寒刺骨,微微蹙眉。皇甫銘順手將這樽冰雕挪到桌上,這才返身坐回床邊,伸掌握住了她的柔荑,這一回輸送過去的卻是溫暖的熱流,很快走遍她的全身,令她不再畏寒,面色也平靜下來。

火塘子里的銀絲炭燃得很旺,送出一室暖香,她蓋着的錦衾就很輕也很薄,幾乎蓋不住溫潤妖嬈的曲線。方才肉球又從被中跳出,無意間將衾被撩開到她胸腹之間。

她睡得很沉,胸前的豐盈隨着呼吸輕輕起伏,淡黃色的衣領口微開,露出一點點誘人的雪白。皇甫銘定定地看了兩眼,才伸手替她將錦衾重新蓋好。

“姐姐,我改變主意,不想放你走了,怎麼辦?”他俯首湊近她,凝視着她的睡顏輕輕道。

寧小閑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輕輕“唔”了一聲,嘴唇微微嘟起,聲音迷糊柔軟。皇甫銘從未見過她這般嬌憨之態,心下一軟,輕笑了一聲道:“那便這樣說定了?”

她睡得正香,自然不會出聲反對。皇甫銘伸出手掌輕撫她的臉蛋,享受指尖上光潔滑膩的觸感,忍不住眯起了眼。“好姐姐,永遠都陪着我好不好?從你帶我去找極樂花那一晚起,我就喜歡你了,可那時候,你只當我是孩子而已。”修長的手指沿着面頰滑到秀氣小巧的下巴,這裡的肌膚柔細嫩滑。他捏住她的下巴勾了起來,咬牙切齒道,“現在,你也還是正眼都不願看我一眼,心裡只念着那條巴蛇,對不對?我打聽過白玉京裡頭的情況,你甚至願意為他而死呢。”

“若我早出生幾年便好了,你一定會喜歡上我。”他沉吟道,“不過現在也不遲。我還打不過那條大蛇,可是姐姐,我知道有個地方誰也找不着,連撼天神君也不能。我將你藏到那裡去,好不好?等我陪着你快活地過上幾個月,了不起過上幾年,你就會把那個老頭子忘了,只喜歡我一個。”

他撫着撫着,指尖就慢慢上移,輕輕勾勒她鮮花般的紅唇,卻不小心探進唇間,沾上了一點點暖濕。

皇甫銘倒抽一口氣,驟然收回手,望着她發獃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笑出聲來,聲音里卻充滿了鬱憤和苦楚。

時機未至,他現在還未有足夠的力量,能將她從撼天神君手裡搶下來。目前最理智的作法,就是將她放走,然後埋首他未競的大業。

他還需要更多時間,可她秋天就要嫁作他人婦了。再不甘心,他又能如何?

“姐姐,你為何要嫁人呢?我只需要多一點時間,多一點便好呀。”他輕輕嘆了口氣,撫了撫她的秀髮。

心底有個聲音譏笑道:“你所圖的是這天下,現在卻連一個女人也不敢碰么?”

他蹙了蹙眉。這聲音接着道:“我族征戰,向來勇往直前。你這般畏首畏尾,如何能帶領我們恢復舊日榮光?”

皇甫銘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有些惱怒,又有些猶豫。

“拿下這個女人並非全無好處。她的體質特殊,能令你修為進展加快三成!若想贏過上古妖神,這豈非是最快最便捷的法子?更別說內媚體質,能讓你享受到人間極樂。那樣美妙的滋味,是其他女人都比不上的,你沒嘗過,不知道那有多麼銷魂。只有人類當中才會出產礫中金體質的女人,卻又往往只是凡人,體質脆弱,在遠古、上古之時根本承受不起蠻人和巨妖的兇狠。你這姐姐居然還是快到渡劫期的修為,妙,真是大妙!”

皇甫銘垂首不語。

這聲音等待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其他表示,只好道:“好吧,我曉得她在你心中格外不同,你不願勉強她。可是下一次再見面,她說不定都已經是別人名正言順的妻,你再想親近她可就難嘍。咳,你追女人的本事是真差勁,我看再過一百年她都不會拿正眼瞧你。”

這話說中了他的疼處,皇甫銘心中壓抑,輕嘆了口氣。月光下,她青絲傾瀉在枕上,安寧的睡顏看起來純凈得近乎可惡,顯然對他的煩惱一無所知。

下一次能這般接近她,不知道是多久以後了。

“姐姐,你當真可惡。我就先將你讓給那條蛇,沒辦法,我現在還打不過他。”他喃喃自語。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