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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護衛互覷一眼,果然向寧小閑迫近。○桓松玉追求晏聆雪甚久,這事兒壇內人人皆知,眼看小閣主嫁入桓家不過是時間問題,這當口得罪她確不明智。都說枕邊風最厲害,屆時她只消在桓松玉耳邊低語幾句,自己這哥兒倆確實吃不了兜着走。

寧小閑卻輕笑道:“哦,小閣主這是已經決定要嫁給桓公子了么?果然是門當戶對,姻緣天成。婚期定下,莫忘了往隱流送喜帖,我和神君必然將大禮送到!”

這女子是隱流中人!兩名護衛微一猶豫,橫刺里閃出一名男子,梗在他們面前。

這人,瓶兒也認得,正是本該殺了寧小閑的方行舟。只是他明明是廣成宮門下,為何現在卻擋在寧小閑身前,這就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了。

晏聆雪嘶聲道:“寧小閑,我和你何仇何怨,你要這般作賤於我!休要仗着隱流給你撐腰,有朝一日,我必會將你……”

“你要將我如何?”寧小閑毫不客氣地打斷她道,“你能將我如何?”她面上慢慢綻開一抹微笑,在晏聆雪眼中看來可惡無比,“就算乾清聖殿知道我對你用了葯,他們又能對我怎樣?我令桓松玉抱得美人歸,這媒人錢我還沒找他們討要呢。”

無論在雲夢澤還是南贍部洲,乾清聖殿即使出手對付她和長天,理由都絕不會是小閣主。

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

“至於我為什麼這樣做。你心裡洞若觀火。”寧小閑斂起笑容,一字一句道,“我可不像你這樣。敢做不敢說。”她朝瓶兒呶了呶下巴,輕嘆道,“她還真是個好婢女,心甘情願替你去殺花姑子。”

瓶兒瞪大了眼,晏聆雪卻是手腳一陣冰涼,凝聲道:“什麼花姑子,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只可惜你的瓶兒欠缺了點經驗。花姑子當場可未死呢。小姑娘,我教你個乖,以後捅人之後別忘了將刀子拔出來。那樣對方才能死得又快又穩。”噹啷一聲,寧小閑素手一揚,一柄匕首已經穩穩紮在瓶兒面前的地面上,將她駭得後退一步。這正是殺掉花姑子的兇器。寧小閑不急不徐道。“花姑子被我救醒之後。已經指認幕後主使人——”

“——就是你,晏聆雪晏大小姐。”她欣賞着晏聆雪幾近透明的面容,笑了笑,“你和花姑子相識已久,知道她是鳴水宗餘黨,和我有血海深仇。在駐地見到她之後,你就將我也在這裡的消息告訴了她罷?晏小姐還是很聰明的,只消這麼一說。剩下的事就不必再理會了,自然有花姑子自己去籌劃。她身上帶了傷。並無把握能單獨對付我,就到營地中去傳播這個消息,又將我的畫像給許多人看過,確認我就是寧小閑。”

“幾個時辰之前,方行舟將我誘了出去,花姑子必然就在附近。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你之後,你一定很興|奮吧?不過轉眼就想到,若是我死去,長天必然暴怒,要將此事追究到底。”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晏聆雪幾眼,柔聲道,“你打的主意,原本是想在他傷心欲絕時趁虛而入、溫情慰藉罷,說不定從此能將他變成繞指柔?嗯,將我這擋路石變作墊腳石上位,好讓以後誰見了你都要喊一聲神君夫人?既然這樣,你就要將花姑子殺掉才行。她是指向你的惟一線索,掐斷之後,長天就查不到你身上了。可惜你那個小隊的成員多數已經離開雲夢澤,再說這事兒得機密進行,所以你才派出貼身婢女行刺她。”

晏聆雪渾身顫抖,厲聲道:“你血口噴人!敢說我指使行兇,你拿出證據來!”

“簡單得很。”寧小閑偏着頭看她,“花姑子也許能在駐地巧遇上我,也許能跟蹤我找到我的住處。可是,她怎麼知道我此行是為了木之精而來呢?隱流可是最不需要這樣東西的宗派!我只在寥寥幾個人面前提過木之精,其中一次,晏大小姐可就在場呢。”這事兒發生後,她就分析到底是誰泄露了她的信息,是青濤閣、乾清聖殿,還是晏聆雪的隊伍呢?

青濤閣與她無仇無怨,反倒承了她的恩情,並且還差了靈雲來報訊,如果是他們做的,沒必要多此一舉;至於乾清聖殿,這宗派必以大局為重,怎會在入陣的關鍵時刻來找她和長天的麻煩?只有晏聆雪的隊伍很可疑。她雖從攢金蜂尾針下給晏聆雪等人解了圍,卻並不認為她會領情,反倒這趟進入雲夢澤,她寧小閑都變作了血肉之軀,如果晏聆雪有心算計她,這是最可能成功的一次了。

“再者,你找花姑子只提到了我,卻隻字不提撼天神君也在雲夢澤之中。若知他本尊在此,前來圍殺我們的必不止這區區二十來人。為何你不說?”寧小閑微微一笑,“你對他愛之甚深,不願他在這禁地當中受到傷害,才只說了我的名號。甚至在方行舟等人來對付我之時,還托桓松玉找人來纏住他,不令他陪着我外出。嘖嘖,你對他還真是愛護備至。”

晏聆雪此刻反倒冷靜下來,冷笑兩聲:“我連花姑子是誰都不曉得!你不過胡推臆斷就對我下此毒手,我天凌閣絕不……”

寧小閑望着她,眼裡都有兩分憐憫:“你在雲夢澤當中做凡人做暈了頭罷?我輩修仙之人,行事還需證據?我只需——”她回身望向黑暗處,“——有他認同就行。”

那一片黑暗中,慢慢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這人正是長天。他在這片暗影中默默聽取兩人對話,也不知站了多久了。風兒吹動他的長髮,雖然神威大減,這男子看起來卻仍如皎皎明月,高傲孤潔,連天上的星辰與他相比,都要黯然失色。

他還是這般風華無雙,她卻再也攀不上他。方才那漫長的一個時辰里,他是不是也旁聽自己和桓松玉的聲響?晏聆雪望着他,櫻唇抖了抖,只覺心口撕裂般的劇痛,拼盡了全力也只能細若蚊蚋地顫聲道:“神君大人。”

長天緩緩走到寧小閑身後,將她嬌小的身形籠罩在自己淡淡的影子里,才望向晏聆雪,那一眼中的冰寒和厭惡足以令她血液都要凍僵:“我早已發過誓,誰傷害了她,我都會將那人的魂魄抽出,以神火煉之,永世不得超脫。你還能站在這裡,不過是因為她不想你死。”他說得這樣理所當然,彷彿闡述的是日落而息、腹空即食這等質樸無華的道理,隨後輕輕伸手,撫過心上人細而長的烏髮,再不看晏聆雪一眼。

這樣的女人,他多瞥一下都嫌污了眼。

星夜中,他的眸子依然閃着淡淡的光。晏聆雪怔怔地望着這個令自己迷醉無比的男人,他看着自己的時候,眸光清澈悠遠如金,卻也和金子一般不帶半點人情,稍稍不慎就要被凍傷;然而這視線落在寧小閑身上,就像迎來了春訊的湖水,又像夏天灑在湖面上的夕陽餘輝,既生動又溫柔,既平和又包容。

他的眼裡,從來沒有第二個女人。

這一刻,萬念俱灰。因為惟在此時,她才清晰無比地意識到,他從來都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他們之間從來都是涇渭分明的,那一道鴻溝就是寧小閑,無論她晏聆雪再怎樣努力,也不過是將自己推離這個天神般的男子,越來越遠罷了。

“好,好!”她身軀的顫抖突然停住了,嘴角勾起、再勾起,突然放聲大笑,聲若猿啼般凄厲:“寧小閑,寧小閑!你怎敢這樣對我!你為何不幹脆殺了我!”這樣尖銳高亢的聲音,頓時令附近氈帳里的客人紛紛都鑽了出來,察看動靜。

瓶兒從未聽她這般狂笑,嚇得一激零,抱着她手臂搖道:“小姐,小姐!”

寧小閑卻不驚訝,只靜靜地盯着她。那目光瞭然、不屑、嘲弄,似乎洞察了一切,讓晏聆雪幾乎照見了自己的狼狽。

她笑不下去了。

她使了那麼些手段,可是原來這個女人從未將她當作對手。

笑聲漸漸停歇,直到她氣喘吁吁了,寧小閑才聳了聳肩道:“我高興。”

這三字,慵懶疏狂;這三字,同樣是居高臨下。

晏聆雪若以為,她寧小閑會和凡人女子一樣陪她玩些暗鬥的把戲,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所謂一力降十會,她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甚至她們在長天心目中的地位也從未對等過。

和這樣的對手過招,不必按理出牌,只需要怎麼解氣怎麼來就可以了。

她甚至都不屑去殺晏聆雪。

說完這三字,她挽起長天的手,轉身走了。

星光下,兩人十指交握,緊緊相隨。他如沉默的孤松,她卻像依偎於其上的鸞鳥,這一雙背影看起來說不出地和諧,卻在晏聆雪支離破碎的心口上又划下了重重一刀!

“咯吱”、“咯吱”,她快要咬碎了一口銀牙。心裡轉瞬間想過了許多種復仇的法子。最好的法子莫過於將他二人的真實身份都散播出去,屆時這駐地有的是人為她報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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