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點頭如搗蒜。

“在玄武渡劫之後，離原部落依舊繁盛壯大，並且擴張的方向開始往東，繼續合并中小型的蠻人部落。在這過程中，勢必要入侵許多大妖的地盤，與地頭蛇起衝突。畢方就是其中之一。”

“畢方雖然天生馭火，卻是秉性溫和的生物，也是少見的、對人類也很和善的妖怪。”聽到這裡，寧小閑點了點頭。南贍部洲上的妖怪性格千奇百怪，偶有那麼一兩個善類也在情理之中，“傳說人類最早學會使用火，就是畢方一族的祖先不忍見人類忍飢挨寒所授，因此他在領地之內很得人心。”

“然而離原部落太過強大，畢方在與其爭鬥中不敵，又受了重傷。這時候還是玄武趕到，將他救下。偏偏畢方是獨行慣了的妖怪，不喜寄人籬下。玄武為了將他收入麾下，據說還與他比鬥了好幾回。而蠻人勢力又確是一天天壯大，連妖怪也要團結對抗，所以玄武終是加入了玄武的軍團。再後面的事，只有他倆知道。”長天見她笑得見牙不見眼，捏了捏她面頰道，“作什麼笑得這樣丑？”

她笑得很醜？寧小閑頓時斂起笑容，這混帳男人。

是她腦洞太大么，為什麼長天說“收入麾下”的時候，她想到的是“收入裙下”呢？所以玄武最後是以顏色而不是武力折服了畢方吧？想來像玄武那樣的絕世美女，也沒有幾個男人忍心拒絕吧？

她突然想起一事：“你身上的乙木之力，不多了罷？”他當時只截留了一點點，不是么？

長天頓了頓，才道：“是的，不多。”

“那……”她張了張嘴，結結巴巴道，“省着點兒用！”

他輕輕嗯了一聲，轉眸過來看她，眼裡全是曖｜昧的笑意，看得她又不爭氣地臉紅。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近了山谷中的小院，別的凡人果然各忙各的，理都未曾理會他們。硃紅色的院門上有一對含着門環的赤金色銅鎏螺蚌，這東西看着實有幾分眼熟哪！

寧小閑立刻想起了馳明城中汨羅的屋宅大門上，也有這樣一對螺蚌。

它們是龍之子、瑞獸椒圖的精魂，有鎮宅守門的本事，擅入者一般難以突破它的防線。

前頭兩個凡人取出腰牌，恭恭敬敬舉過頭頂道：“椒圖老爺請看！”

椒圖也不作聲，朱紅大門卻悄無聲息地洞開，放這兩個凡人進入。

寧小閑二人依樣畫葫蘆，也取出腰牌，果然順利過關。這一下踏入大門，饒是她有心理準備也不由得一驚。

長天說得沒錯，這裡面果然別有洞天。

大概到了這個時代，藏須彌於芥子的神通有了長足發展，她發現自己站在巨大的莊園當中，正面向一組宮殿群，這至少是由二十餘座大大小小的宮殿組成，每一棟都是金碧輝煌、燈火通明。好幾座建在碧波蕩漾的湖水中，並有裊裊仙樂隨風飄來，說不盡的委婉動人。

從宮殿群到她腳下，被精心剪裁過的草地都是紅色的。每一枚草葉都散發著火紅的氣息，並且這細長的葉片上有微弱的熱氣蒸發，因此這個巨大的空間實是暖意融融，覺不出半絲寒意。

從小小院落的外表看去，決想不到裡面居然有這般廣闊。然而從這裡頭往外看，卻能望見外面的朗朗乾坤，昭昭日光。她甚至還見到天空中飛過的幾頭雲雀。

這也真是絕了。

寧小閑驚訝過後，很快就嘆了口氣。這樣輝煌的宮殿群能讓凡人目瞪口呆，幾疑置身仙境。可是她在隱流的林中宮殿呆得久了，那裡的宏偉壯觀可不輸給畢方的宮殿，因此她靜下心來，反倒開始犯愁了：“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宮殿，怎麼去尋符物才好？”

“卻不是無跡可循。”長天倒不慌忙，指了指當中一座宮殿拉着她就邁步。那裡是凡人進出最多的地方，“路在嘴上。”

“符物從來都與玄武、與天地的主旨有關。”寧小閑推算道，“這一幕呈現的是玄武大婚，那麼符物很有可能就是玄武和畢方的……”

“房裡之物？”這是她的答案。

“定情之物？”這是長天推測。

“……”她真想一頭撞到宮殿牆上去。都怪這傢伙今日和她一番胡天胡地，令她到現在滿腦子都是綺思，連思路都被帶進溝里去了。偏偏他還用很鄙夷的眼光看着她。

寧小閑用力瞪住他，儘管將銀牙咬得咯吱作響，卻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推測八成是正確的。

那麼，若符物是兩名大妖的定情信物，玄武會將它藏在哪裡呢？她默默祈求上天，額滴神啊，這千萬不要是個小物件啊，否則玄武隨身配掛的話，哪個人有本事從她手裡將這東西搶來？並且屆時面對的可不只是玄武了，恐怕還有一頭暴怒的火鳥！

結果兩人才走近宮殿，就有一名看起來頗顯老態的妖怪眯眼指着他們道：“裡頭忙得不可開交了，你倆倒悠閑？快去幫着把燭台和瓜果都擺上！”

寧小閑方才聽到其他凡人怎樣喚他，於是趕緊應道：“是，是，總管，我們這就去！”

這是頭老羊妖，本身年紀太大，老眼昏花，只能看到前頭站着兩個凡人，面貌卻看不清楚。不過今日在這裡勞作的凡人極多，都是附近人類部落裡面找來服務主人畢方的婚典。他流水價般派出任務也累個半死了，怎會再想去細看？

原來這裡是廚房么？寧小閑拉着長天的手鑽進了宮殿，果然就聞到了熟悉的味兒。這種味道只屬於廚房，是果蔬的清香、肉類的膻腥和濃濃油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哪怕讓她矇著雙眼去嗅都不會認錯。

待目光掃過鼎中和爐架上的食物，她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這幾個時辰內就吃過鱷肉，還在隨後的劇烈運動里消耗得七七八八。她見到的這口鼎裡頭，是炖得酥酥爛爛的驢肉。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