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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補給站的磁暴線圈小試牛刀,一擊便輕鬆擊毀了河灘上的巨石。準確命中目標的操作手,此時雙手叉腰,他洋洋得意地環顧左右,似是打算跟同伴們吹噓自己的技術高超,不料後腦勺被旁邊那位長得跟鐵塔似的黑大個狠狠拍了一巴掌。這還不算完,這位黑大漢毫不客氣地揭發同伴的老底,大聲嗤笑說道:

“呵呵呵呵,你小子那純是蒙上的。要不是那塊石頭有裂縫,哪有這麼輕鬆,打歪了不是一星半點啊!”

聞聽此言,這位身材矮胖,神似曾志偉的操作手,胖乎乎的圓臉立時漲得通紅,操着一口土得掉渣的陝西腔反唇相譏說道:

“你這叫啥話,俺打中了那就是蒙上的,說啥俺也比你的手氣好。行了,少廢話,願賭服輸。咱們講好的,一局賭一張票子,咋樣,你想賴賬啊?”

神秘的票子一出,適才還一副神氣活現的黑大個頓時沒了精神,他氣餒地從內衣兜里掏出一張小紙片,萬分不舍地遞給這位矮胖的操作手,嘴裡止不住嘟囔着說道:

“唉!給,你個小財迷。老子的手氣,今個咋就這麼背呢?”

當人們感覺無聊的時候,他們總會設法想出各種各樣的娛樂方式,藉此消磨時間。即便整個社會的輿論一邊倒的批判,說什麼網遊玩物喪志之類的話,但人類確實有這方面精神需求,任何人都無法抹殺。至於那些企圖違背天性的限制性舉措,其實都是葵花寶典的後現代版。

桃花源倖存者從某些方面來說,稱得上是衣食無憂,他們一切生活所需和享受的服務,全憑計劃調撥供應,參加工作也沒有報酬可拿,按說是不該有所謂錢這個概念。只是凡事總有例外,偏偏還就出了這個妖蛾子。

由於女人們和桃花源醫務部門的強烈反對,本身也不抽煙的吳晗不得不同意,加強管控轄區內煙草的流通和吸食。稍早之前,吳晗正式下令嚴禁個人以任何名義種植及加工煙草,少量種植的煙草也受到極度嚴密的控制。於是乎,出現了一個堪稱極為詭異的狀況,在桃花源的一畝三分地,鴉片是隨處可見毫不稀奇的玩意,被當作治療鬧肚子的特效藥使用,香煙倒成了違禁品,一般人根本是求之不得。

如此一來,煙鬼們糾結了,光是生活條件艱苦倒還能忍耐,弄得連煙都不讓抽了,老煙槍們終於怒了,他們集體跑去吳晗家門口,舉着牌子要求保障人權。

與此同時,桃花源的女人們關於香煙危害健康,二手煙毒害少年兒童的觀點,得到了專業醫務機構的首肯。這樣,吳晗尷尬地被夾在禁煙和要求解禁的兩派之間,落得個左右為難的下場。

面對着困局,華夏人最善於變通,經常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無論多麼嚴格縝密的規定,只要落到華夏人手裡,不出三天就能找出漏洞以資利用。儘管這個投機取巧的習慣在某些時候的確很糟糕,不過在個別時間點上卻也不那麼討厭。受夠夾板氣的吳晗下令開會,聽取了中層領導們的意見之後,吳晗以集體決策的名義頒布了新的煙草管理條例。

凡是身為桃花源常住居民,且年滿二十周歲的男性,每月可憑票領取三包,總計為六十根的香煙,以此結束了這場曠日持久的禁煙大論戰。

一個月三包煙,聽起來是不少了,但對於那些煙癮較重的大老爺們來說,無非是夠抽個一兩天的,杯水車薪哪!

一天不吃飯,問題不大,老煙槍們一天要是不抽煙可,那就保證是抓耳撓腮,渾身不自在了。由於存在不少類似吳晗和徐昌黎這樣本身符合領取香煙的條件,自己並不抽煙的傢伙,他們手裡富餘的香煙票就成了香餑餑。煙民們軟磨硬泡,撒潑耍賴出盡了種種手段,弄來這些原主自己用不上的剩餘物資,藉以滿足煙癮,連帶衍生出了流毒甚廣的賭博風氣。所謂的賭注,不外乎是那些不起眼的香煙票,據說一部分濫賭鬼,連明年要領取的份額都輸了個精光。

五短身材的這位贏家揶揄着自己的對手,稍後他心滿意足地把香煙票揣進兜里。輸贏見了分曉,圍攏在磁暴線圈附近的倖存者們也都嘻嘻哈哈地走散了,在磁暴線圈完成再次充能這段空隙時間內,他們是無所事事的。

豈料,視線剛一轉開,一部分眼尖的倖存者便發現了意外狀況。那位剛剛還在抱怨自己手氣太背的黑大個,手指着東方大聲喊叫道:

“那邊有情況!快點,在東面海上。拉響警報,全體人員上崗。”

“嗚……”

在人們的耳邊,烈烈海風呼嘯,忙亂的呼喝聲和防空警報凄厲刺耳的聲響回蕩着,駐守在濱海補給站內的倖存者們進入了備戰狀態。

佔據着制高點的瞭望哨在接到了警訊以後,哨兵立即將大多數時間指向遙遠北方,時刻提防東瀛人南下侵襲的望遠鏡,移向了東面一望無際的遼闊海域。補給站的要塞炮已經遙遙指向東方,在高倍望遠鏡的俯瞰之下,漂流在海面上這支逃難船隊的情形,自是一覽無遺。由於感覺到海上這些造型跟難民差不多的傢伙,尚不足以稱之為威脅,上了膛的大炮沒有立即開火。

岸上的桃花源倖存者搞清楚了事情的癥結所在,隨即一小隊人馬離開補給站,奔向漁港的小碼頭,發動了一艘機帆船,緩緩靠近了這支來路不明的船隊。

“不要開槍,我們是來投奔桃花源的,你們知道吳晗吧?”

當雙方的距離近得能看清楚彼此的眉眼輪廓時,早已作好準備的趙縵雄揮舞着一面白旗,扯着嗓子高聲叫嚷起來。此刻身在貫耳的海風環境中,桃花源人根本聽不清楚對面的人在瞎喊什麼,不過晃動的白旗已經表明了對方的態度。

在機帆船上的眾人合計了一下,選了嗓門最大的那位仁兄提起高音喇叭,說道:

“派幾個代表靠過來,其他的人都不許動,不然我們就開槍了。”

形勢比人強!儘管沒有得到預想中的盛情款待,趙縵雄和張公斗等人稍感氣餒,不過正經事該辦還得辦。兩人解開一艘系在筏子邊的小船纜繩,划著船槳接近了桃花源人的這條機帆船。待得來到近前,趙縵雄緩緩站起身,小心地舉起雙手,說道:

“各位好,我叫趙縵雄,這位是張公斗,請問你們認識吳晗這個人吧?”

聞聲,桃花源倖存者立時來了精神,他們上下打量着這兩個身材幹瘦,面有菜色的傢伙,說道:

“對呀!我們頭叫吳晗,你們是誰?打哪來?又是來幹什麼的?”

當前頭的提問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覆,趙縵雄一時間竟激動得淚流滿面,似有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一旁的張公斗見狀,曉得趙縵雄情緒過於激動,一時半會緩不過來,擔心對方等急了,他連忙接上話茬,說道:

“我們是從南邊過來投奔吳晗的,他說過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們肯過來,他就會收留我們的。”

這個時候,趙縵雄心中的興奮和激動也略微平復了一些,插言說道:

“是啊!我跟吳晗是老相識了,你們能不能聯絡到他,我很想跟他面談。”

聞聽趙縵雄此言,機帆船上的桃花源人面面相覷,當面報出吳晗的名號,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不跟吳晗請示就擅自處理,只怕日後落不下什麼好處。朝夕相處,補給站這些衛戍者們互相了解得很,在交換過眼色之後,他們已然有了決斷。機帆船上為首的一人開口說道:

“既然是這樣,你們得先等一會,我們上岸以後才能聯絡到頭,你們是跟我們一起上岸,還是在這等消息?”

趙縵雄看了看張公斗,兩個人小聲合計了一下,然後趙縵雄轉頭說道:

“他留下,我跟你們上岸去。”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就這樣趙縵雄搭乘着補給站的機帆船踏上了這片陌生的土地。在他的身後,距離海岸數公里外的難民船隊依然在海浪中隨波起伏。等到上岸後,倖存者們客氣地招呼着給趙縵雄看茶,連帶着準備些吃食,暫時安頓他耐心等候消息。如何處理這些外來者,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補給站的人們也不敢耽擱,馬上以最快速度通過無線電,與正在歸途當中的桃花源車隊取得了聯繫。

“呼叫!呼叫!我是大海,我是大海。請轉接白山一號,請轉接白山一號。”

桃花源車隊的無線電台安置在吳晗慣常乘坐的頭車,當後面車廂中的通信員收到了濱海補給站的呼叫,他在第一時間將信號轉換接入到駕駛室內。看到面前儀錶盤上紅燈開始閃爍,吳晗戴好耳麥,按下了通話鍵,說道:

“喂,我是吳晗,到底出什麼事了?”

“報告,我們發現一批不明身份的外來人員,為首的一個中年男人自稱是您的朋友,他說跟您提他的名字趙縵雄就行了,請問如何處理?”

從頭至尾,仔細地聽過了補給站方面的情況彙報,吳晗心裡已經有底了,可是他也隨之產生了一絲疑惑。在趙縵雄的手底下大致有多少人,吳晗不敢說能確切到個位數,誤差也不會差到四位數那麼誇張。根據補給站人員的場景描述,這支船隊達到的規模顯然不是區區一千來號人能撐起來的。為了穩妥起見,吳晗沒有立刻作答,繼續追問說道:

“來的這些人一共有多少?我需要比較準確的數字,對,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