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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又開始下雪了嘢!雙活三?小雅,趁着我看風景一時沒注意,你又耍賴皮,不行,這盤必須得重來……”

陸小雅和孫萌對坐在新增加的落地窗前,擺出的優雅嫻靜姿態可謂是淑女至極,可惜她們吵吵鬧鬧的言談舉止就不那麼淑女了。她們倆一邊漫不經心地下着五子棋,一邊時不時轉頭欣賞窗外繽紛下落的雪花。

不同於當初核冬天開始時,倖存者們對持續降雪生出的那種焦慮不安情緒。如今人們面對業已趨向正常的氣候變遷,好好靜下心來欣賞冬季美景已然成了主流觀點。試想一下,在滴水成冰的隆冬時節,閑來無事捧着一杯香氣裊裊的清茶品嘗,隔着雙層玻璃窗眺望外間雪景。既不必考慮早九晚五的奔波勞碌,也不再有職場的勾心鬥角,如此悠閑愜意的恬淡生活,自然稱得是人生一大樂事了。

在不遠處,吳晗正在專心致志地修補紫銅火鍋。這個燒木炭的老式炊具是他前段時間外出時從路邊順手揀回來的舊貨,經歷了大洪水與核戰爭倖存下來的日常用品,哪怕再不起眼的玩意,如今也算古董了,不過吳晗用心修整這個外觀嚴重變形火鍋,絕非是為了留下它給後人當個擺設。需知,隆冬時節的酸菜火鍋,現在鍋底碼上一層五花肉,上面再擱上酸菜和蝦蟹貝類調味,用這種燃燒木炭的老式紫銅火鍋來烹調,湯汁清鮮,入口回味綿長,絕對是正當時令的東北特色美食。

聽到兩位美女不安分下棋的嬉笑聲,吳晗頗為無奈地抬起頭,出聲打岔說道:

“是啊!冬天已經到了,難道你們倆就不能消停一會嗎?”

孫萌的性格實在太過於好動,從來就不曉得什麼叫安靜,動物園猴山上的那些活潑過頭猢猻們都未見得有她這樣一刻不得閑的旺盛精力。這邊吳晗指摘的話音未落,孫萌便已藉著由頭賴掉了馬上即將告負的一盤五子棋,隨後她興沖沖地來到吳晗跟前。仔細觀察着他墊着木塊用鐵錘敲打火鍋整形的工作。

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孫萌忽然開口說道:

“對了,我看你最近整天在養殖場轉來轉去,有什麼事嗎?”

聞聲,吳晗瞥了她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

“有,我在給牛、豬、羊做血統登記。”

“啊!血統登記?”

連續被人打斷工作,吳晗哀嘆一聲,放下手中的活計,為孫萌這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好奇寶寶解釋清楚其中緣由。

現代遺傳學認為近親繁殖會導致生物後代的基因相似度增加,最終結果往往是導致畸形和流產,以及嚴重的遺傳疾病。一般來說,家畜近親繁殖的問題不需要養殖戶操心,培育幼畜的種畜場會慎重篩選。如今種畜場已經消失了,這個問題也只能落在養殖者身上。近親繁殖當然會帶來不好的結果,牲畜的血統不純同樣是個棘手問題。對於保持牲畜品種的某些優良品性來說,由於血統不純所帶來的危害甚至比近親繁殖更加要命。

乍一看起來,這兩者似乎是不可調和的尖銳矛盾,不過把握到其中要點,唯有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建立完備的血統譜系。既要保持牲畜血統純正,又要盡量免除近親繁殖的弊端。

西方人對血統這玩意有着近乎病態的痴迷和狂熱,不但人要有家譜,賽馬也有譜系,家裡養的貓、狗有譜系,就連殺來吃肉的肉牛也有自己的譜系。在這些方面某些較為挑剔的西方人,甚至達到了在旁人看來接近於病態的痴迷程度。誇張到在開始吃飯之前,甚至都要先問一聲服務生,自家盤子里這塊牛排的家族譜系如何,好像這頭牛若不是來自某個名門血統的話就拒絕動刀叉。

女人們向來對這些近乎奇談怪論的玩意不感興趣,倒是吳晗比較上心地研究過這方面的東西。雖說從小學習成績就一直不好,逃學比上課的時候多,但這些在正常人眼中屬於雜學的東西,吳晗知道得卻一點都不少。正如那句老話所說,唯有興趣才是一個人最好的老師。

當年總公司號稱不惜血本也要打造出世界第一流的優質服務旅遊區,口號固然是很響亮,實際水平究竟如何那就不好說了,鈔票花得的確是如長江之水般滾滾而去。

在信徒遍及世界各個角落的曼尼大神的神威庇佑之下,桃花源景區的所有家畜,悉數是由世界各地引進優良品種。只是不進行譜系登記任由這些家畜隨意雜交,相信用不上幾代,牲畜品種就肯定要嚴重退化。

本着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人生信條。當今年冬季輕閑下來以後,吳晗便開始着手為這些家畜編號確定它們的血統來源,然後再用燒紅的烙鐵在每頭牲畜的屁股,或耳朵重新打上一個記好,如此一來就容易區分。

聽了這樣一番冗長無趣地陳述,孫萌流露出些許無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擺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慵懶姿態,繼而她眯着眼睛,伸手抓着吳晗用力搖晃,說道:

“哎,人家真的好無聊啊!”

聞聲,吳晗咧嘴一笑,摸着下巴說道:

“呵呵呵呵,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嘛!現在多干點無聊的事情,子孫後代不就少了很多大麻煩?”

“切!幹嗎講起話來總是老氣橫秋的,好像你已經七老八十,馬上要入土了似的。”

孫萌顯然是對某人自詡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遠見卓識,抱着嗤之以鼻的輕蔑態度。吳晗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沒生氣,笑着擺手說道:

“那好,咱們先不說這個。萌萌,算一算時間,米酒差不多該釀好了。”

“啊!真的嗎?”

香甜適口的米酒已經讓桃花源景區的各位女士期待了許久,如今聽到吳晗的說法,孫萌立刻被吊起胃口。瞧着她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勁,吳晗忽然撓撓頭,說道:

“這個嘛!理論上是應該釀好了。”

聞聽此言,孫萌適才的那副興奮表情在瞬間凝固成了永恆,隨後她的面色大變,恰似鮮嫩的出水小蔥一般。只可惜不是白皙誘人的蔥白,而是綠油油的蔥葉。狠狠地咬着滿口銀牙,孫萌返身一把揪住了在旁邊地上趴着打盹的小土狗旺才,然後用手指着吳晗說道:

“……死狗,快點咬這個混蛋。”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可憐無辜地小土狗被主人孫萌奮力搖醒之後,待得睜開眼睛,它睡眼惺忪地打量着跟前同樣是一臉無辜表情的吳晗,然後又扭頭瞧了瞧自己抓狂的主人。小狗大約也覺得這兩個傢伙閑得太無聊,居然逗狗玩,不滿地打了個噴嚏,而後便頭一歪,繼續悶頭會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