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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想說話,忽然意識到不對,我一出聲就露餡了,現在不能說話,只能想還能怎麼辦。

三叔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三叔這個時候會怎麼辦?

我腦子裡亂成一團,眼看着王八邱到了我的面前,看見我的臉,他立即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我看着他,瞬間只想出唯一一個不會露餡的辦法,我迎着他上去,掄起左拳就狠狠地朝他鼻樑上打了過去。

他猝不及防,被我一下打翻在地,我的手立即傳來劇痛,但還是咬牙忍住,立即上去又是一拳,把剛爬起來的他又打翻在地。他殺豬一樣叫起來,我想起上次吃飯時他的話,也真的火了起來,反正不知道能否瞞得過去,先打過癮點再說,直接站起來對着他狂踹。

那傢伙看着挺狠,打架卻非常面,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身後的幾個手下終於反應過來衝上來,潘子立即攔在我的面前,對他們道:“想死就來,一刀一個,三分鐘不把你們幹掉我就是孫子。”

潘子的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時間四個人都不敢動。

這時候我打得自己的手都沒感覺了,怕等下我自己治手的費用比這傢伙治傷的都多,也不能太過分,又踹了幾下,轉頭就走。

潘子看我走了,呸了一口,也跟着我來了。我們走過一個路口,看到那幾個手下立即去扶王八邱。我加快步伐走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發現自己的手腫得像饅頭一樣。

“下次用巴掌。”潘子道,“用拳頭打他是給他面子。”

我看了看後面,就問:“沒露餡吧?”

“不一定,他一定是布了眼線,一直跟着我或者你。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以為三爺回來了,立即過來看風水。剛才的反應不錯,就是打得不夠狠。”

“還不夠?”

“要是我下手。咱們就不擔心他有沒有看出來了。”潘子道,“不過不管他有沒有看出來,這一頓揍他肯定也迷糊了,暫時不管他,我們快走。”

我們一路上了出租車,潘子說不能去我原來的旅館,也不能去他那裡了,到今天晚上全長沙肯定都會知道這個消息。得先躲起來,但也不能躲太久。因為三爺從來都不怕那幫鳥人,明天一定有一場硬仗。

如果明天能熬過去,立即回杭州的本鋪,就可以消停很長一段時間。

我點頭,他道:“今晚不能睡了,我得告訴你怎麼才能混過去,不過,明天也不能像我說的那樣硬碰硬,一個晚上你肯定沒法學成三爺的樣子。明天我找個地方,你在裡面,我在外面。讓他們只能看到你的臉,你不用說話,但是要訓他們。”

“不說話怎麼訓?”我奇怪道。

潘子就神秘地一笑:“我等下教你三爺神技的第一招,沉默訓人。”

當天晚上,我幾乎通宵在練那沉默訓人的招數,其實就是隔空摔賬本。

潘子說,我三叔生氣的時候,一般很喜歡罵人,但他暴怒到極限的時候。反而會很沉默。他會把有問題的賬本拿出來,讓問題賬本所在堂口的人在外面等着。如果解釋得體。他就放下,如果有問題。他會把賬本摔出來,那個人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賬本一定要摔得准,但也不用太准。但我的問題是,我必須認得所有盤口人的臉。明天還會來一些副手,人數加起來可能超過三十個,潘子這邊又沒有照片,他只能先布置一個圖,明天讓那些人按照順序站着,然後排上號,我聽到名字就硬記一個號碼,把本子往這個號碼那邊甩過去。

我練了一個晚上,終於略有小成,扔着扔着也有了心得,最後,還需要摔一隻煙灰缸,作為總結。這煙灰缸要扔向潘子,作為他辦事不利的懲罰,以便潘子可以借這個發飆。

我看了一下那個即將被摔的煙灰缸,它是清朝後期的琺琅彩盤子,不由得心說潘子你可得接住,我這一摔就是六千多塊呢。

凌晨的時候,我睡了一會兒,潘子在早上五點的時候,群發了短信:“收鱗,九點,老地方。”

這也是暗話,和龍脊背一樣。

我們兩個起來後穿戴整齊,出門時潘子道:“三爺,你就是三爺。”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在對我說還是對自己說,剛轉彎出去,忽然從路口的黑暗處出來一個人,一刀就砍在了潘子身後。

猝不及防之下,潘子一下翻出去幾步,後背的血灑了一地,那個人回身立刻朝我撲了過來,手裡是一柄砍刀,對着我的脖子就砍。

我急忙閃過,潘子已經爬了起來,一把揪住那個人的後領,幾下就把刀搶了過去,那個人用力掙脫了,我立即看到他身後的黑暗裡,走出了六七個人。

他們這時二話不說,朝着我們撲了上來。

潘子的後背已經被血染紅了,他抓着砍刀,輕聲對我道:“不要跑,看着我,鎮定。”

我的身上全是冷汗,沒有說話,就見潘子把刀一橫道:“才七個人,王八邱捨不得出錢嗎?”

“王八邱?”我看着那些人,忽然意識到了是怎麼回事。這些可能是王八邱派來滅口的,那他是怎麼找到我們的?他的眼線真的這麼厲害?

那些人的表情,冷得無法理解,我不認識他們。他們散發出的那種感覺,忽然讓我非常害怕,即使在斗里,遇到那些奇怪的東西,我也沒有這種害怕感。我想到以前我還是小三爺時邱叔的樣子,他還偷偷塞給我零花錢,我一下子覺得人可以很勢利,但應該有底線!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這就是人心嗎?我看着潘子後背的血,那道刀痕讓我覺得無比的目眩。

潘子砍翻了三個人後,其他人立即跑了。

他看了我一眼,靠在牆上喘氣,道:“王八邱是商人,這種事情不專業,要耍狠的,靠這種人是不行的。”

我苦笑,問他要不要緊,上去扶他,他搖頭,讓我別過來:“大老闆扶着被砍的夥計,那就是沒落了,我沒事。”說著指了指另一邊,我發現那幾個人還沒跑遠,“他們肯定還有一半的錢沒到手,非得弄死我們才行,還想找機會偷襲。”

“那怎麼辦?”我看着那個方向,“你這樣會失血休克的。”

“不會,老子失什麼都會休克,就是不會失血休克。”潘子道,他站了起來,我看到後面的牆上全是血跡,“走,我們就追着他們走。”

走了幾步他停了停,我發現他的表情有點痛苦,但是他皺了皺眉頭,沒有做聲。

我們一前一後向那幾個夥計走去,潘子橫着砍刀,把刀刮在牆壁上,一路颳了過去。這是打架鬥毆最下等的恐嚇方式,以前這種事情一定不需要他來做,但是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那幾個許就這麼被潘子逼得一直退到大路邊上,潘子的血把他的褲子都弄濕了。他放下刀,看那幾個許還沒有逃走,而是直直地看着我們,顯然是看到潘子的樣子,知道他遲早會倒下。

我們站在路邊等出租車,但是,舉目望去,我暗叫不好,這個地段要打上車比在杭州還難。

我忽然覺得這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我們被別人砍了,然後我們在虛張聲勢,撐到了大路邊,卻打不到車。也不知道是不是潘子拿着刀的原因。

眼看潘子靠在樹上,馬上體力不支了,我非常焦慮,想到剛才潘子說的這是不專業的手段。難道三叔不在了,我們就會被這種不專業的手段逼成這樣嗎?

那幾個人漸漸靠了過來,潘子死死捏着砍刀,看了我一眼,顯得有些無奈。我忽然很想打電話去報警,但那一剎,我忽然想起了他的話:

“有些事情你是扛不住的。”

我一直以為他所謂的扛不住是來自於各方面的巨大壓力,沒有想到,扛不住是這個樣子。這麼沒有美感,這麼**,眼看自己的好朋友快不行了,還要假裝鎮定,又不能選擇逃跑,不能選擇其他幫助,只能在他們的遊戲規則之下死扛。

我的手在口袋裡捏成了拳頭,想着如果潘子不行了,我應該怎麼辦,接過潘子的刀繼續嗎?

這時候,我忽然看到對面那幾個小子一陣歡呼,接着從另一邊的道路上又衝出來十幾個人,所有人都拿着砍刀。

兩幫人一對話,立即就看向我們,領頭的一揮手,迅速向我們逼過來。我心一涼,竟然還有人!

潘子猛地站了起來,罵了一聲道:“喲呵,是南城的小皮匠,王八邱消息挺靈通的啊,知道我和他的過節,三爺,你往後靠靠,別弄髒了衣服。”說著把刀往樹上拍了拍,一個人向他們走了過去。

但是沒走幾步,對面的人卻停了下來,都看着我身後。我看見他們的表情很尷尬,潘子也覺得奇怪,停下來回頭看。

我回頭看到,我身後路邊的幾輛車,車門陸續打開。走出來好多人,霍秀秀走在最前頭,穿着一身休閑裝蹦蹦跳跳地上來,勾住我的手對我道:“三叔,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沒等我說話,我看到另一邊楔穿着西裝和他標誌性的粉紅襯衫,一邊發著短信一邊也走到我面前,頭也不抬地發完了,才看看對面的人,說道:“送三爺去‘老地方’,遇到王八邱,直接打死,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