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小會兒,一個喝得有七分醉意的胖男人晃晃蕩盪的走出了天上人間的大門。
他醉眼朦朧的走下了台階,不偏不倚,一支腳正好踩在了“竄竄”剛丟棄的那隻啤酒瓶上,隨着一聲悶響,他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只見他的後腦勺正好磕在了倒數第三個台階上,脖子和肩膀幾乎形成了一個直角。
珍妮芙焦躁不安的呆在家裡,她從這個房間踱到那個房間,坐立不安。
自從她倉促離開達爾文子爵的公館到現在,已經差不多16個小時了,現在已經是新的一天的凌晨,她毫無睡意,仍然無法平靜下來。
她心神不定的做着一些無聊的小事情,比如不斷的按鈴傳喚家裡的女僕和男佣,向他們詢問各種毫無意義的瑣事。
她不知道她的丈夫什麼時候會出人意料的突然回家。
那個可怕的達爾文子爵是造成她痛苦的罪魁禍首,她再也不會去見那個傢伙了,那怕是喝一小杯茶也不行。
特別是達爾文子爵的最後一句話,給她留下來不可磨滅的印象,當達爾文子爵告訴她簽字的“墨水”其實是鮮血的時候,他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實話呢?
一想到這裡,年輕的珍妮芙就無法控制自己,她一會兒想微笑,一會兒又想放聲大笑,過一會兒有忍不住低聲抽泣,她找不出一種可以讓自己心平氣和的辦法。
“我沒有用鮮血簽合同!”她不斷地低聲重複着這句話,企圖以此來自我安慰。
那究竟是誰的鮮血呢?
達爾文子爵的?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好像他的身體裡面沒有足夠的血液......
其它人的鮮血嗎?
那麼那個人又是誰呢?
為什麼要用鮮血來簽字呢?
達爾文子爵的最後那句唯一肯定的答覆足以證明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瘋子。
珍妮芙覺得剛剛經歷的奇遇令人難以置信,猶如夢幻泡影,又如一場噩夢。
這不過是一個異想天開的玩笑罷了,一個裝神弄鬼、嘩眾取寵的老騙子的鬼把戲而已。
如果不是那個老花花公子為勾引自己採取的迂迴戰術,那麼又會是什麼呢?
難道他不曾使用這種下流的詭計把自己裝扮成神秘的情人,在家裡面勾引那些他企圖征服的女人嗎?
珍妮芙在心裏面暗自懊悔:假如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就已經是別人的笑料了!
怎樣向別人解釋這樣的事情?
怎樣說明那份古怪的合同的簽字經過?
自己哪裡還有勇氣說出口?
一份對簽字雙方都毫無責任、荒謬絕倫的合同!
達爾文子爵絕對不可能送給她那種不屬於任何人的幸福,自從這個世界存在的那天起,這種幸福就一直摸不着,看不見......
21歲的青春時光怎麼可能被轉讓,誰做的到?
這是一場可笑的鬧劇,一切都是虛妄的,那份合同實際上就是一場騙人的把戲!
“哆哆哆......”
就在珍妮芙躲在小客廳裡面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的時候,突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珍妮芙幾乎是不由自主的、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好像她剛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夫人,有一位刑事警察在大堂......他問夫人,您是否能夠立刻會見他?”貼身女僕推開房門,探着半個身子說道。
珍妮芙一聽這話不由得渾身哆嗦起來:“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貼身女僕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鎮定,一定要鎮定。”珍妮芙給自己鼓勁道。
等珍妮芙來到大堂,她看到一位矮胖的中年警察正在背着手四下里張望。
珍妮芙強作笑顏說道:“警官先生,發生什麼事情了?”
出乎珍妮芙的意料,實際上,這位警察既不激動,也不耐心,說的更確切一點,他看起來很厭惡自己所擔負的使命。
“您就是戴蒙納博夫人?”作為開場白,警察的語氣帶着標準的職業謹慎。
“是的,我就是。”珍妮芙的雙手緊握在一起。
“哦,是這樣的,夫人,我不得不通知您一個可怕的消息,希望您能夠挺得住......”這些都是警察職業的標準用語。
“我在聽。”珍妮芙點點頭。
“大約在三個小時之前,您的丈夫,戴蒙納博先生發生了意外,當時他正好從天上人間頂級私人會所出來............他當場死亡。”警察的講述平淡的就好似小學生在背乘法口訣:“他的屍體已經被送到陳屍所,如果這不使您感到過分悲痛的話,我想請您現在就和我一起去陳屍所辦理手續,您有什麼......”
突然,警察停住不說了,他萬萬沒有料到戴蒙納博夫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好像......確切的說,從她臉上流露出一種寬慰鬆弛的神情......
這個年輕女人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默默無語,彷彿她在聽任自己被一種幻覺帶走,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夫人,您在聽我說嗎?”警察問道。
“哦,是的,我非得現在跟您去一趟嗎?”珍妮芙很平靜的問道。
“嗯......等天亮之後也可以,”警察公事公辦的說道:“如果現在去更好,夫人,那樣可以讓值班醫生儘快發放殯葬許可證。”
“警官先生,我的問題可能會使您感到奇怪,”珍妮芙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換句話說,您絕對肯定這是一場意外嗎?”
“夫人,關於這一點任何懷疑都是站不住腳的,”警察有點不耐煩的說道:“有好幾個現場目擊證人,他們的證詞一致,十分肯定,而且視頻監控錄像也可以證明那就是一場意外。”他稍微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我們一開始也有過您這種想法,可是,現場迅速的調查表明,戴蒙納博先生是帶着幾分快樂離開會所的,他確實有意回家,他曾經對熟悉的幾個常客重複說自己要回家,他甚至還約了一個客戶,在明天,嗯,應該是今天上午在他的辦公室見面,因此,謀殺的假設只好被排除了。”
“我考慮的也許很不靠譜。”珍妮芙遣詞酌句的說道:“警官先生,您不認為這場‘意外’很可能是被一個由於我丈夫不存在而從中獲益的人故意安排的嗎?要知道,如果是一個很了解我丈夫的人,他只需要躲在暗處,等我丈夫從會所裡面出來的時候,製造一起意外,是不是有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