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6年冬,西漢。
繁華長安街頭,一大群人密密麻麻圍在一起,原來是一個說書人正在說書。
他正說得眉飛色舞:“要說那姜太公出身時,姜家雖然已經沒落,但他人窮志不短,年紀輕輕便已經精通天文地理、軍事謀略,刻苦研究治國安邦之道,希望有朝一日能實現抱負,施展才華。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太公至古稀之年依舊閑適在家。但你們可知他年逾古稀還能有讓文王出兵伐紂這等魄力,其實都要歸功於他在垂暮之年得到了一樣寶貝!”
“什麼寶貝啊?”
“就是!你就別賣關子了!”
眾人好奇地起着哄。
離此地不遠處,一輛華貴馬車穿街而過,這時,前面路上一輛拉柴的板車突然翻車。
馬匹嘶鳴一聲,馬車被迫停下。
青蔥手指悄然拂開窗帘,露出女子清秀精緻的臉,她的眉目流轉,快速觀察着外面的形勢。
另一側,妝容更顯成熟的女子忙探出來問:“何事?”
宮女靜香上前道:“娘娘,前面一位老伯拉柴的板車翻了,正在搬。”
薄姬忙道:“找人幫忙。”
“是。”靜香示意跟隨的侍衛們上前幫忙。
“我也去看看!”方才拂開窗帘的女子快速跳下車去。
“子兒!”薄姬拉她一把沒拉住,忙吩咐靜香,“快跟上趙姬娘娘!”
因為突然的事故,此刻的大街上略有紛亂,趙子兒下了馬車自然沒有前往板車翻車的方向,而是拔腿就往另一側逃了。
她早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今日好不容易求得薄姬一起出來進香,她自然不能放過這個一走了之的大好機會!
說書人的聲音穿過層層人牆傳來:“要不是有那寶物,不然你們以為‘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真的那麼玄乎?”
“那到底是什麼寶貝,你就快說啊!”
又有人起鬨。
“娘……小姐,您等等奴婢!”身後傳來靜香的聲音。
趙子兒回頭看了眼,見兩個侍衛也一起跟着靜香過來,她深吸了口氣,一頭扎進了圍觀聽書的人群里。哪知擠進去之後,大家聽得起勁,她完全沒辦法從另一邊擠出去脫身。
前面的說書人捋着鬍子,得意地說:“有一天,太公釣魚時突然看見水中倒影自己的額間出現光束,就在那天,他得了一樣寶貝!傳聞那樣寶貝能預知未來,姜太公正是因此才知道商朝將亡,才會在耄耋之年選擇文王,並支持文王出兵!這才建立西周,成為開國丞相,揚名天下!
後來有一晚,姜太公夢見女媧娘娘,這才知道他得到的那樣寶貝是女媧娘娘補天時掉落的石頭,乃是神物。此物不該為世人所有,不能摻凡塵瑣事,否則會引發大亂。太公因得知未來,深諳西周亡於周幽王之手,又明白自己無能為力,自覺愧對武王,最後鬱鬱而終。
姜太公死後命人將寶貝與自己合葬,並且隱瞞陵墓位置,不立墓碑,不留碑文,所有送葬人員全部封死在陵墓之中。
果真,後世周幽王荒淫,廢皇后寵褒姒,廢后之父申侯為女報仇盜走寶物,殺周幽王建立東周,之後寶物流失,後人再無人見過寶物的真面目……”
“你自己都說所有陪葬人員全都封死在墓中,那申侯又是如何得知太公陵墓所在?”
“講個故事前言不搭後語,你還是回家好好練練吧!”
說書人忙辯解:“那肯定是風聲走漏了嘛!”
“誰走漏的?怎麼走漏的?”
“這……”說書人呵呵地笑,“故事而已,大家不要在意細節。”
眾人聽到後面紛紛搖頭散去,方覺這說書人說的太過離奇。
說書人不由得站起來道:“哎,我只是說無人見過真面目,但我有寶物的圖啊!傳說是真的啊!”
他拿出身上的絹帛,抬頭髮現圍觀的人都已經散了。
趙子兒趁着人群散去,好不容易擠出來時,不慎被絆了一下。
靜香衝上去一把拉住了她:“娘娘要去哪裡!您要是出了什麼事,奴婢可擔當不起!快回馬車上吧!”
趙子兒想要掙開,兩個侍衛疾步上前前後將趙子兒圍住。
“娘娘!”靜香抓得她更緊了。
趙子兒眼看逃不掉,只好咬着唇低頭跟着靜香回去。
這邊說書人看了看竟然無人打賞後,搖頭準備收拾離去,回頭時,正好看見被推上馬車的趙子兒。
趙子兒的眉心閃過一道亮光,說書人的眼睛直了,他忙放下東西趕過去,卻被侍衛們攔住。
說書人忙道:“我要見剛剛上馬車的那位姑娘!”
侍衛嚴肅呵斥:“姑娘?我看你活膩了!那可是我們趙姬娘娘!豈是是你這種人說見就見的?走開!”
說書人被推倒在地上,馬車快速離去。
說書人踉蹌爬起來,目光怔怔看着離去的馬車,喃喃道:“傳聞是真的……竟然是真的!趙姬娘娘……”
說書人猛地回頭看向皇宮方向……
…………
宮女太監匆匆自建章宮內退出來,一株臘梅後,斜插着白玉發簪的宮女見此急忙轉身離去。
殿內,裊裊熏香自鎏金鏤空香爐中升起。
戚夫人着錦衣華服閑適側卧在軟塌上,她的鳳目流轉,朱唇輕啟道:“事成之後,本宮定當保舉你為陛下近身侍衛。”
底下的侍衛大喜,忙俯身磕頭:“謝娘娘!請娘娘放心,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女子微微頷首,揮手示意他退下。
宮女姝兒奉上茶盞,輕言道:“依娘娘如今的地位,要一個人消失還不簡單?直接……”
姝兒目光凌厲,縴手置於脖頸做了個滅口的動作。
她繼續道:“娘娘為何還要專程找人演一場戲?”
戚夫人低頭輕呷一口茶,白玉般的手指微微轉動着杯沿,曼聲而笑:“你可知那個人為何能得陛下賜名趙姬?陛下又為何那麼寵愛她?”
姝兒茫然搖頭。
戚夫人的聲音幽雅空靈:“多年前陛下有個愛妾,但那時候陛下常年在外征戰,二人聚少離多,後來她病重離世未能見陛下最後一面,這件事一直是陛下心頭的一根刺,而這個佔據了陛下心中一席之地的女人就叫趙姬。魏王府來的那個趙子兒與已故的趙姬十分相似,陛下見她的第一眼就賜名趙姬,日後得盡寵愛指日可待!”
女子纖長手指狠狠握緊杯盞,茶水瞬間濺出來。
姝兒輕呼一聲,忙攜帕上前替戚夫人擦拭。
戚夫人目露凶光,話語低沉微寒:“當年正是因為皇后娘娘從中阻擾,趙姬才未能得見陛下最後一面,以致陛下抱憾終身。因為這件事,他開始冷落皇后娘娘,以至於現在太子地位動搖,本宮又怎麼會跟皇后娘娘一樣蠢!殺一個人容易,但本宮絕不會讓趙子兒也成為陛下心頭的硃砂痣!”
姝兒恍然大悟:“只有讓陛下徹底對她失望才能真正將她從皇宮除掉,娘娘英明!”
戚夫人站起來,眼底殺機褪去,轉而換上傾城笑容,她張開雙臂:“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