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凌琪的車窗被敲響。
白澤略彎腰，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抱歉，前兩天實在有急事，不是故意爽約。”
不知道為什麼，聽他解釋道歉的那一瞬間，凌琪連日來獨自扛着的壓力突然就重得她喘不過氣，她的眼眶驀地就紅了。
那時想的竟然是——至少白澤沒事。
白澤是第一次見她軟弱的一面，一把拉開了車門，藉著燈光見她握着方向盤的雙手顫抖着，手背全是傷。
他的眸色沉下，將她的手從方向盤上拉下，擰眉：“發生了什麼事？”
“這不重要。”她想縮回手。
他用力握住，“怎麼不重要？”
她的眼底強忍住一片晶瑩：“我妹妹不見了，她失蹤了，幫我找她！白澤，幫幫我！”
她望着他，彷彿將他看作最後的希望。
白澤的心頭有異樣的東西淌過。
他終於鬆手：“帶電腦了嗎？”
“后座。”她伸手一指。
他上車打開電腦，目光注視着電腦屏幕，“她什麼時候不見的？”
“前天晚上。”凌琪恢復了一貫的冷靜，“我查過她去過地方附近的監控，還有警局這兩天的報案記錄。”
他抿着唇：“那把範圍擴到全城。”
電腦屏幕幽幽的光照着他剛毅英俊的臉，凌琪莫名有點心安。
她轉身將車子發動起來，沿途繼續尋找。
時不時，她會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后座上的人。
一小時內，他看了手錶三次。
凌琪下意識握緊方向盤，遲疑着終是忍不住問：“有人在等你？”
白澤有些意外她突然這麼問，抬頭看她一眼，隨即目光再次落在電腦屏幕上，“這是我的事。”
言外之意，她不該問。
是，凌琪承認她的確不該問，她也不知道怎麼就沒忍住。
不論什麼原因，兩個同樣背負秘密的人不應該坦誠相見。
秘密就該帶進棺材裡，雖然她不知道她的生命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也許，止步於盟友這層關係會更好。
她其實明白的。
期間鄭司給她打來過電話，告訴她劉乙未在江州所有認識的人家裡都去找過了，都說沒有見過她。
鄭司還把保鏢們找過的區域發過來，好讓凌琪不走回頭路。
這一夜，突然有些感激顧修言。
“沒有勒索電話，是嗎？”后座傳來白澤的聲音。
難得不是嬉皮笑臉與欠揍，認真得一塌糊塗。
凌琪從後視鏡看他，見他已經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她的心“咯噔”一聲，下意識將車子靠邊，搖頭。
沒有勒索電話。
而白澤也結束了他的搜尋，按照他的水平，在全城範圍內的監控都沒能找到劉乙未的話……
她不敢再想，執拗搖頭：“不可能！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凌琪……”
“你住口！”她大聲喝斷他的話，下車狠狠甩上車門，快速往前走了幾步。
前面拐角有個巨大垃圾桶，蓋子微掀。
凌琪的腳步突然就像是釘在了地上，目光也緊盯着無法移開。
身後，傳來白澤的聲音，“前段時間江州總有失蹤的人，新聞也有報道過。”
“我不信！”凌琪回身死死盯住他。
“剛才電話里是寰宇集團的人？”他走近，“寰宇集團再加上你我都找不到的話……”
他的話沒說完整，他身上那熟悉的警報聲再次響了起來。
他的神色驟變，“我得走了。”
“不行！”凌琪快步衝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帶着害怕與哀求，“我妹妹還沒有找到！”
她的力氣很大，不容他離開。
白澤垂目看了眼她筋骨分明的手，半秒就直接扳開她的手。
“白澤！”
“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他終於看向她，“別叫我為難。”
她與他連朋友都算不上，他能幫忙純屬道義。
她根本沒資格強留他，可是，眼睜睜看着他消失在街道盡頭時是那樣不甘心。
更遑論聽他說有想要保護的人時，凌琪內心充斥着的竟然是嫉妒！
她狠狠甩了甩頭，清醒點凌琪！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劉乙未！
她又用力拍着自己的臉，回身想要上車時，目光略過一側的那隻巨大垃圾桶，內心湧出的胡思亂想再收不住。
她都已經拉開車門了，卻在上車的一瞬，又折回，一氣呵成踢開了垃圾桶的蓋子。
酸臭味瀰漫，除了變質的食物與生活垃圾再無其他。
而凌琪彷彿是長長鬆了口氣。
就算沒有幫手，她也不會放棄尋找的！
重新坐進車內，才要發動車子，李向意的電話再次呼入。
凌琪又清醒了些，要說幫手，這不就是嗎？
她伸手接起電話，本來想跟他說一下目前的情況，那頭李向意卻搶了先：“你現在在哪裡？我想馬上和你見個面。”
凌琪皺眉，正想說不用見面，分頭找比較有效率，李向意繼續說，“我覺得你姐姐失蹤的事可能和我有關。”
凌琪的手指一緊，“什麼意思？”
“對不起，我一開始就不該撒謊。”李向意似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我們面談，去我店裡，或者我去你們家。”
凌琪清楚現在不是責怪誰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劉乙未，她深吸了口氣，“半小時後，你店裡見。”
…………
顧修言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他按下解鎖鍵，陳管家急匆匆進來，臉色很是難看：“我知道不該打擾您，但實在是……”
“鄭司那邊有事？”他起得急，擋不住胸口不適，臉色瞬間就變了。
“大少爺！”陳管家疾步上前扶他半躺，“您別著急，不是鄭司那邊，是……念綸少年打電話來說，二少奶奶到現在還沒有回家，電話也不接，是否調人手去找找？”
顧修言微喘着氣：“她離開多久了？”
“快兩小時。”
這麼久……
怪不得宋念綸坐不住要打電話來。
所有的事全都趕到了一起，顧修言有些頭疼，渾身不舒服。
“少爺……”陳管家好多年沒見他病得這麼厲害，不免擔憂，“不然讓您的主治醫生來一趟？”
他卻擺手，努力集中精神，“讓鄭司帶人去找二少奶奶，給醫院打過電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