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澈的身體瞬間僵直，嗚咽聲戛然而止，只剩下無法控制的瑟瑟發抖。

被，被發現了。

不爭氣的身體，不爭氣的自己。風間澈唾棄自己的無能。

可他不敢動，她的腦子裡已經如同亂麻，混亂不堪。明明很努力了，明明……明明絕對不想的，還，還是被新之助發現了。

“小澈，有我在。”

新之助的聲音近在耳側，每一個字都是一個暴雷，連番炸響，轟隆，轟隆。

風間澈不知道如何應對，自欺欺人地認為黑夜能夠提供給他足夠的偽裝。

“我沒事，只是胳膊壓麻了”，竭盡全力儘可能平穩說出自己蹩腳的借口，企圖矇混過關。

他用儘力氣放大自己的感官，希望分辨出新之助的一舉一動。風間澈的神經高度緊繃，如臨大敵。他琢磨着，忐忑着“小新，小新他會相信自己蹩腳的借口嗎？”

是啊，多麼蹩腳而愚蠢的借口。

風間澈從沒料到竟有如此愚蠢的一天。他為什麼要找借口呢？為什麼要回應小新呢？保持從頭到尾的沉默不就好了。

果然是因為遇到新之助嗎？平日里自詡的高智商大腦變得無能為力。

新之助果然是他命中注定的剋星，無法逾越的萬丈深淵。

風間澈硬着頭皮想要彌補自己的蠢頓，他不敢放鬆，以秒為計感受新之助接下來可能得舉動。

他的世界只有新之助和自己了。

事實告訴風間澈是他多慮了，他完全沒有必要擔憂自己的借口是否多餘，合理，妥當。新之助絕對不會放任自己的，只因新之助本性如此。

窸窸窣窣，是新之助起身的聲音。

涼風習習，是新之助掀開被子的聲音。

溫暖包容，是新之助擁抱他的感覺。

擁抱，為什麼是擁抱。

風間澈設想過新之助如往常粗線條地忽略自己沉沉睡去；設想過新之助翻身而起對他刨根問底；甚至黑暗地設想過新之助會嘲笑他布滿淚痕的臉和狼狽。

為什麼是擁抱。

啊，短暫的，溫暖的，易逝的擁抱。

風間澈禁閉雙眼，無措，難知，酸楚，迷惘，各種紛繁複雜，矛盾，不曾經歷過的情緒齊上心頭。

“小澈，有我在”，新之助再次說，語調中沒有起伏變化，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平常。

風間澈感覺新之助的擁抱又緊了緊。

他的鼻息間滿是溫暖，他此刻清晰感受新之助胸膛的火熱和起伏。從沒想過，原來最幼稚的小新，已經變成了一個胸膛寬闊溫暖的人了。

新之助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緊緊抱着風間澈，安安靜靜，呼吸綿長，安定睡去。

他的心裡並不擔心，他的手會鬆開。

風間澈感激新之助的不聞不問，不聽不見，這是對他最好的安撫，保存了他最後的顏面。

多麼溫柔的人啊！

“如果能只屬於我一個人多好”，風間澈想，“可小新此時的擁抱不是因為愛情，僅僅是為了安慰一個朋友。”

風間澈黯然。

“啊，片刻也是好的，讓我不要臉的當做是愛吧，我這樣一個懦弱不堪的人能得到如此大的幸福應該感恩了”

或許，還有可能。

風間澈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胡亂的焦慮散去。

不知何時，雲消雨散，星光撒入靜謐的屋子。

風雨過後不一定會出現彩虹，卻一定能看到太陽，不是嗎？

風間澈在新之助的懷裡貪婪地汲取溫暖，在美好的奢望中睡去。

終於，兩個相擁的人遵循黑夜的法則沉沉睡着，不在抗爭，只有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