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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位年老之人,在掙扎了許久後,終於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口裡緊張的說道:“段,段大人,學,學生是陝西漢中府周文淵,天啟三年的秀才,十年前來的蠻莫,學生有一事不甚清楚,現蠻莫府學是否也將開科考?”這位周老秀才,為避戰火,十年前自陝西流落至蠻莫城。

“科考?八股文?”段鵬自言自語了兩句,想了想,他回復道:“周秀才,科考這東西,以前在蠻莫從未實施過,現在要開,難度會有些大,但本官不會禁止,隨意可好,今後如若有人願參加,可隨同騰衝衛一道參加。不過,”段鵬把話題陡然一轉,他當然明白這位周秀才的意思,蠻莫開科考,即意味着該地將王化。於是,他說道:“蠻莫府學是以教育為本,並不僅限於儒學,像先前所說“仁義禮智信”中的“智”,將是我們府學的要求,具體說來,主要會開辦算術,格物,化物這些科目。當然了,八股這東西,在本官看來,只不過是一種個人的興趣喜好罷了,如同對對子,小曲一般吧,所以百花齊放,都可以有的吧。”段鵬有意識的混攪了儒學和八股。

果然,這位周秀才聽出了段鵬的弦外之音,但他卻不敢反駁,只好說道:“大人,學生竊以為,既然現在收復了蠻莫,府學還是以儒學為本,順應朝廷之勢。”

周秀才不明白,其實以段鵬目前的官位,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自己能輕易做得了主的,雲南承宣布政使司下轄五十五個府,雲南都指揮使司有二十一個衛、三御、十八所,共有一百三十三個千戶所,段鵬只是這其中一個衛而已,身輕言微的。

“摸着石頭過河吧。蠻莫是新近收復的,一切都得從頭來過,對於蠻莫來說,當務之急是搜羅德才兼備之士,以應對緬軍的反撲。剛才本官已經言明了,我更看重懂“算術,格物,化物”之士,今後衙門選拔人才,也主要從這裡面選的。作詩,唱曲,那只是個人偏好,與地方治理無關,如若不是,那詩仙李太白,詩聖杜甫為何沒見大唐朝廷給他們二人什麼官做?”段鵬有些不耐煩的解釋了。

“大,大人。。。。。。”周秀才有些着急了,他可是個秀才,如果這蠻莫城衙門不看重此的話,那他豈不是也不再受什麼重視了?

段鵬沒有對此問題再說話,他心裡明白得很,這些作詩八股之類的,備受大明朝廷所看重,可這跟治理國家卻無太大關係的,一個國家是否興旺,跟政策的引導有莫大關係的,然朝廷的人才選拔連最基本的算術都取消,這如何才能崛起呢?

當段鵬說完上面的話,“怡昌錢鋪”的胡瀚勻掌柜,馬上接過了段鵬的話,說道:“鑒於蠻莫府學主要考“算術,格物,化物”,待年中學子們考試後,怡昌錢鋪將予銀兩獎賞,第一名,十兩銀子;第二名,九兩,以此類推,至第十名。不僅如此,以後年年均實行如此的辦法。”

胡瀚勻的這番話,可把大家嚇了一跳,無論是學子們,還是他們的父母,他們馬上就換算了出來。現在蠻莫城裡,怡昌錢鋪的一兩銀票,可在衙門的米鋪里買兩石米的。十兩銀子,這有三千多斤米了啊!夠平常人家吃一年的了!“有心人”都開始在琢磨這考試了。

“有銀子給,還能受衙門的選拔重視。”這傻子都明白的好處啊!只見一位年長點的學子馬上站了起來,急忙問道:“大人,何時開考?”

這時,蠻莫府學臨時學正錢文浩站了起來,指着孫瑞傑道:“這位是孫大人孫游擊,他是騰衝衛炮營的主官,由他出題,具體考試是半年後。”錢文浩的話,很巧妙的,既回答了問話,又明示了這些科目與炮營的關係。

“多謝先生。”這位學子回答道。

見周秀才吃憋,另一位生意人趕緊抓住這個機會,他也站了起來,急不可待的說道:“段大人,小人是城中“玉品閣”的崔榮泰,現城已封,想請段大人指一明路。”

崔榮泰的“玉品閣”,在蠻莫城中是首屈一指的大寶石店鋪,其在大明朝,乃至緬境內,均有諸多的商號,每年所行銷的玉石,遍布諸多國家,而其貨源之地,即是來自這蠻莫城後部的孟拱和密支那,也正是如此,他才不願意撤離蠻莫城。此人與緬人也多有交往的,每年所送出的“閑錢”,也是筆龐大的數目,他不怕緬軍返城後報復,而是擔心,一旦騰衝衛軍着實的佔據了蠻莫城後,那其生意就必然會受牽連的。他與很多商家一樣,留在城中的目的,就是希望能與大明軍先挖個台階,好待以後有個迴旋的餘地。

“崔掌柜,這做生意就跟做人一樣吧?”段鵬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段大人所言極是,為商之道,重在“誠信”二字,童叟無欺,小人剛才也在感悟大人您說的“仁義禮智信”,“商道即人道”,先做人後言商。胡掌柜所說的話,更是讓小人茅塞頓開,如胡掌柜您不嫌棄的話,小人願籌我們寶石界的商會。”崔榮泰不愧是商人,說話面面俱到,而且精要的把握住了段鵬這次訓話的目的。只是,此時的段鵬,並不清楚其所說的,究竟有幾分真假。

“崔掌柜有心了,對於目前的局勢,想必你們也清楚地。封城之後,城中的物品勢必匱乏,如果不加以妥善運作的話,人心勢必會動搖的,你們作為商家來說,更應該為城裡的平穩做些事的。剛才我也說了,什麼叫“仁”?什麼叫“義”?商家在這種時候,更要講“大義”!在這國難當頭之際,難不成你們還想發國難財嗎?”段鵬開始圖窮匕見了。

“是,是!段大人訓斥的極是!商家此時理應站出來盡自己最大一番力的。”崔榮泰道。

“當然,我段鵬也不是故意為難諸位商家,如此做,也有不得已的情由。但我可以給大家一個承諾,只要全城百姓能同仇敵愾,協助我們騰衝衛軍挫敗這次緬軍的合圍,那蠻莫城裡的賦稅,我將減免三年!”歷練官場已久,段鵬說話也是滴水不漏的了,既要讓人家出了力,也要給些“蜜棗”的。

但他的這番話,馬上讓下面的商家生意人眼睛都放光了。要知道,緬軍的賦稅可與大明朝不一樣的。大明朝商稅,在洪武年間是三十取一,至萬曆十年,改買價不及四十兩者,免稅,其買價至四十兩以上者,每兩止稅銀一分五厘;而緬軍的方式雖說是沿用大明朝的,但具體的數額可就不同了,他們是買價不及十兩者,免稅;其買價至十兩以上者,每兩止稅銀四分;跟放高利貸沒什麼兩樣了的,這也是孟養,木邦所產寶石運到大明江南,價錢要翻幾番的緣故之一。

這些商家的反應,段鵬一一看在了眼裡,他馬上再添了一把火,道:“假如騰衝衛軍能永久佔據蠻莫,孟拱和密支那所產寶石,開採出來的,我可以交由你們蠻莫的商家來直接處置部分。”

此話一出,崔榮泰馬上接了上來,“段大人,小人的商號在蠻莫城裡是小有聲望的,與隴川玉鑽齋的王掌柜素有交情,懇請大人您能允許小人在蠻莫城組建商會,屆時與王掌柜一道營運所產寶石。”

“此人對商機的把握夠強!”這是段鵬的第一反應,三言兩語的就把事情給詮釋的明明白白,又佔到了主動。“崔掌柜,不單是你們寶石商家,這蠻莫城裡還有很多其他商家的,都需要結成一條心的。”

“段大人您放心,蠻莫城是座寶石城,小人可以聯絡其他商家一道支援騰衝衛軍,聯力抗緬的!”崔榮泰堅定的說道。

崔榮泰是個消息很“靈通”之人,方方面面的事,他都能周旋的下來的,之前他就是通過用銀子,方才“砸”出了與緬軍的關係,但儘管如此,他拿到的寶石依然不多,只能算是跟在拿隆後面撿點“殘羹剩水”,現在有這麼個好機會,能全“吞”了這兩處的“貨源”,他豈能放過?“富貴險中求”吧,這也是他徹底脫離緬軍關係的一個代價。

“嗯。”段鵬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此時,一位瘦弱的小幼童冷不丁的站了起來,在眾人之間,很是不顯眼的,他用一種稚嫩的童音說道:“大人!”

他的嗓音,在有點喧雜的地方,似乎很不起眼。錢文浩把手一攤,眾人立刻消停了下來,官威還是很有作用的。

“你說。”段鵬指着這幼童道。

於是,這幼童繼續說道:“大人,學生想問一下,您會背“三字經”嗎?”

段鵬一愣,他想了想,倒還是如實地回答了,“多日未習,有些忘卻了,但你如果給我一天時間,我能給你背出。”

“那行!學生明天在這恭候大人您!”這幼童回答的很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