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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川城,地處雲南西南的要道之上,作為連接昆明與勐卯及隴巴四關的重要樞紐,也是孟密寶井寶石,輸往大明各處的必經之地,極受緬軍重視。城池呈一個喇叭口的形狀,面對騰衝衛的一面為石質砌成,城高兩丈四,比騰衝衛城略低些,城門之上有城樓,作為高點觀察之用,而其喇叭口的後半部,則主要由泥土混制而成,垣牆也稍矮一些,僅有兩丈高。這種築城的理念主要來自原麓川時期,土兵的防禦是針對於來自騰衝衛方向的明軍。

段鵬的關隘軍,於兩日後的入夜時分方才抵達,在到達封路前,段鵬安排恭猛指揮輜重營及土兵和寨民們,先放下所運載的物件,砍伐了大量的樹木。在夜幕下,先派人在距離城門一百二十丈的地方,挖了一條淺淺的寬溝,然後把這些樹木磊放在一起,用帶來的馬釘固定住,形成第一道防禦線。這種方法是段鵬在關隘時就與眾人商議過了的,騰衝衛地區,幾乎四處都是叢林,砍伐起來十分的便捷,而所挖的寬溝,很淺,為的是防止樹木受重滾動所置。馬釘就更簡單了,用精鐵做成細根狀,長度一樣,兩頭都用火燒紅,打成尖形,再打彎,如同雙鉤一般,鉤緊樹木。

這個活計,關隘軍整整幹了一晝夜,直到天亮,還依然有人在忙碌着,但一條較為平直約一百丈左右的木防禦線,已儼然形成了,整個的防線並不是很高,僅有四尺多高,在關隘軍方向是呈直的,這樣便於鳥銃手的開火。與城門正對着的地方,約六丈地方是空着的,這裡將放置四門十一斤重彈丸的炮,防線的整體布局,均由孫瑞傑構思完成,在他的理念里,這四門炮,將作為平射使用的。

段鵬沒有參與到這防線的構築中去,他和刀岩等人與先期在此等候的多樂慶和多剛,反饋磋商城裡的多家兵馬情況,推演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

“段大人,城裡的情況是這樣的。”多樂慶開始說道,“我和多剛先找了我們自認為信得過的人,按您和公子的吩咐,把整個的情況向他們做了全面講述,目前他們觀望的多,真正願意轉投我們的,只有一千人馬,這還是多剛那個地方的人,他們現在被罕家安置在守西門。”

而對於這種結局,段鵬倒還是早有預見的,這些歸附於罕家的多家人,並不是那種輕易就會下結論的。他讓多樂慶和多剛去的目的,就是先給這些人提個醒,好讓他們有個研判的準備,等罕家的土兵陷入困局時,這才是他們選擇的最後時機。但讓多樂慶和多剛去完成這些,段鵬依然還是下了些賭注的,假如這些多家人有執意而為之人,那自己整個的行動策略,將可能直接暴露出去,但這種賭,他卻不得不下,萬事沒有絕對的地方,只要有個八成的希望,就應該值得一試的。況且目前隴川還是個未了之局,真正死心塌跟着罕家跑的,應該還是極少數人。

“嗯,這事你們辦的不錯,只要把消息傳給他們就行了,這些人都是些人精了的,只有讓他們感到肉疼了,才會想明白的。”刀岩這麼寬慰着二人。

“刀岩說的沒錯!外面我們正在切斷隴川與騰衝衛之間的聯繫,這條路也是木邦寶石出來的最便捷之地,罕家肯定是明白這一點的,天亮後,他們必然要衝擊我們關隘軍的,只要我們能給予他們以痛擊,那這些多家人就得掂量下了的。”段鵬如此說道。

“段大人,還有件事。聽說刀宣撫使大人把三夫人,還有涵易夫人,王定義,也都接去了宣撫使府。”多剛道。

聞聽此言,刀岩先是一愣,然後看了一眼段鵬,道:“我爹是不願意參與到我和刀炳的爭奪中來,他已經老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他也不願意得罪朝廷的。”

“奪嫡!看來這位刀宣撫使也不好辦啊。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的兩千兵馬就會作壁上觀了。”段鵬對這些個爭奪,還是知道很多的,雖然很殘忍,但也是無奈之舉。

“四舅,多土司,你們先暫且留在軍中。如果按鵬哥說的,天亮罕家土軍進攻受挫後,我估計城裡的人,可能會想辦法出來找尋你們的。”刀岩這麼判斷着。

“行!行!”多剛忙不迭的應承着,他和多樂慶並沒有見到關隘軍打散罕家土軍的狀況,也想有個全面的了解。

天明後,果不出眾人所料,城裡的罕家土軍馬上開始動作了,不僅如此,他們還催促城內已歸附於他們的其他的多家人馬,也部分一道出城迎敵。事實上,城外的異動,早被城裡的土兵發現了,但怵於夜晚的緣故,城裡不明外面的狀況,只好以不變應萬變,這也促成了城外關隘軍防線的築成。

一時間,城上人頭攢動,旗幟飄飄。城門“咣當”一下打開,一隊隊的土兵從城裡魚貫而出,按照罕家土軍的作戰思路,隊伍從城門口處散開,形成了多排的縱隊,打頭的,則為罕家土軍,隨後是他們的象兵軍陣及叛逆的部分多家人馬。

但這種部署還未完成,就被關隘軍給打斷了。當城裡的隊伍剛出來幾百人時,孫瑞傑的炮營就開始發力了,他的目標就是城門之處。而關隘軍駐紮乃至防線的位置,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過了的,而隴川城攻城,守城器械,其實在前來的路上,孫瑞傑就無數次的徵詢了,曾作為隴川守城把總的恭猛。不僅如此,為了得到更準確的東西,連那些個有關的前多家土兵,有些也被他問及到了。

“轟,轟,轟。”的火炮聲震傻了城樓之上的罕家人和那些個多家叛逆土司們,這是個什麼打法?還講不講排兵布陣?

可炮,依然是這放着,無奈之下,城門殘存的罕家土兵只好散亂着衝出了城門,而城內的也慌忙的跑出,向關隘軍陣地衝來。這時候,有些“眼尖”的多家土司開始看出些端詳來了,長距離的火器,是罕家所沒有的,而刀岩一方,卻能擁有如此之多,且炮擊之這般精準,“如果對方能抵擋的住罕家土兵衝擊,那這站隊的問題?”

腦子裡有了這些個念頭,行動上自然就能體現出來了,城裡後面的這些“叛逆土兵”有些開始磨蹭了起來,送死的事,沒人願意去做的。

最令段鵬厭惡的戰場團結一事,無辜的降落到了罕家土兵身上。

段鵬的思路是有異與他們的,在他看來,打仗就是死人,就是為打贏而打,哪有那麼多規矩可講?只要有利於己方,儘管放手去做就是。而且他比較習慣於用自己的優勢,既然火炮打得遠,那何必要跟人家去拼什麼生死近戰?

幾乎是瞬間,這些散亂的罕家土兵,有些已經接近了關隘軍防線。

“放箭!”王新榮的叢林山地營動作了,這是僅次於火炮距離的攻擊,專門針對與中等距離的敵軍。

“唰唰唰”的箭頭如飛蝗般飛向空中,然後砸落了下來。

“放箭!”聲音再次響起,與火器不一樣,弓箭發射的時間要短的多,只需要搭箭張弓即可完成,叢林山地營的訓練要求,每輪發射,控制在五秒時間,而且這種射箭方式,按段鵬的要求,無需刻意講究準確性,對空射發射即可,要形成一波波的箭雨。

這時,罕家的象兵開始出城了,象身披有護甲,背上有用繩索自縛於象上的土兵,但都沒什麼紀律,先後進退不一。

“轟,轟!”一輪炮擊飛向了這群城門口的象兵,但三斤重的小炮似乎威力就不是那麼明顯了,單個的彈丸砸到象身上,只能讓其顫抖,卻不能徹底打倒象。只有防禦線前的那四門十一斤重彈丸的炮,一炮平射過去,如果打中部位的話,可以打倒,驚恐的大象甚至開始四處奔走了起來,踐踏了部分土兵。

悍而無謀,段鵬早已知曉土兵的作戰方式,“勝則驕情爭功,負則逃竄山谷。”這是李思聰《百夷紀略》中的記載。

混亂散兵攻擊方式,可以說,並不佔什麼優勢的,即使有土兵能衝到防禦前,也被鳥銃營的將士給阻殺掉了。

見勢不妙,城樓上的罕家主將,馬上鳴鑼收兵,阻止了這次殺戮,即便如此,回城的土兵依然在城門口處遭到了炮擊。